药王谷圣女望着灰烬飘散的方向，眼底阴沉，唇线紧抿。她深吸一口气，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物，却未出声，只默默转身，随众人向前奔去。身后藏书阁轰然坍塌，砖瓦倾落，噼啪作响，宛如暴雨砸地。
云逸抱着哑奴，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抬头一望，天穹竟已裂开。
血色闪电自空中劈下，不走直线，歪斜扭曲如蛛网垂落，电光蜿蜒纠缠，将五人围在中央。风中弥漫着焦糊气息，地面寸寸开裂，裂缝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化作灰烬，簌然凋零。
灵悦猛然向前一步，挡在云逸身前。她手中握着铃铛碎片，剑气“嘭”地炸开，撑起一层光罩。电光撞击而至，她身形一晃，退了半步。
“这雷……真不要脸。”墨玄啐了一口，将那本烧焦的册子狠狠摔在地上，抽出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封面符文上。刹那间，一股绿雾升腾而起，泛着幽邪光芒，竟将几道落下的电丝吞噬殆尽，只余一缕黑烟袅袅消散。
苏璃踉跄后退，脚踝上的摄魂铃“啪”地崩裂一角，整个人骤然僵住，仿佛有根针直刺脑髓。她抬手扶额，银簪微微颤动：“它在说话……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塞进脑子里的。”
“我知道你在听。”空中雷网明灭不定，夜无殇的声音从电光中渗出，轻如耳语，贴着皮肤滑过，“云逸，你逃不掉的。你的血，本就该属于我。”
云逸左耳那颗红痣骤然一跳，一滴血渗出，顺着脖颈缓缓滑落。他不理那声音，闭上双眼，感知体内淡金色符文流转的节奏。奇怪的是，闪电每闪一次，他体内的灵力竟也应和般跳动一下，仿佛彼此呼应。
“等等……”他猛然睁眼，盯着一道扑向墨玄的电弧，忽然抬手，掌心喷出金光，轻轻一引。
电弧竟拐了弯。
“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炸出三尺深坑。
“我操？”墨玄瞪大双眼，“你跟雷公拜过把子？”
“不是躲。”云逸喘了口气，“是……它认我。”
灵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她早知这圣体非同寻常，却未料连魔雷也能认主。她咬牙，将最后一片铃铛碎片嵌入剑柄，剑气再提，光罩勉强撑开些许，堪堪抵御电网又一次收缩。
血色雷网越收越紧，中央电光凝聚，夜无殇的虚影渐渐成形。六条刻满魔纹的手臂张开，香囊的灰烬化作锁链，直扑云逸心口。
“又来这套？”云逸冷哼，脑海中前世那柄剑嗡鸣不止。他两指并剑，金光斩出，锁链“咔”地断裂。断口火星四溅，虚影晃了晃，低笑一声，反而扑得更近。
墨玄趁机扑到焦册旁，借着闪电微光翻至背面。烧黑的纸页在血光下显出暗纹，八个字赫然浮现——“丹阁初祖，魔宗分身”。他瞳孔骤缩，心口如遭重击。“丹阁初祖……竟是魔宗分身？师尊他……难道一直骗我们？那他平日对我们的好，教我们炼丹，全是假的？”他指尖颤抖，喃喃自语，“不对……不是‘是’，而是‘本就是’……或许这并非背叛，而是归家。”
云逸听见这话，心头一沉。丹阁，正道炼丹圣地，若连初祖都是魔宗之人，那百年来所用丹药……是否另有隐情？他想起幼时服下的筑基丹，母亲临终前咳出的黑血，喉咙顿时发紧。
“现在没空想这些！”灵悦咬牙低吼，光罩已被压至一人高，双臂颤抖，嘴角渗出血丝。
话音未落，雷网中心猛然炸出一道胳膊粗的血电，电光中浮现出一柄斧影，斧面上“云逸道号”四字扭曲变形，化作雷链轰然砸下。
“灵悦！”云逸大喊。
灵悦咬牙，将最后一片铃铛碎片狠狠插入地面。剑气冲天而起，凝成冰柱，“砰”地扛住一击。冰柱炸裂，碎片横飞，她被震得连退数步，单膝跪地，手死死握剑，不肯松开。
“走！”云逸单膝跪地，左手按地，右手掌心向上，金光如潮涌出，硬生生托住落下的血电。金红两股力量僵持不下，竟撕出一小片无电之域。
他抬头，直视墨玄：“密文写的路，往哪走？”
墨玄抹了把脸，嗓音沙哑：“北。穿过断崖谷，有座废丹炉，标记刻在炉底。”
“那就往北。”云逸一把背起哑奴，伸手：“还能走吗？”
灵悦未语，将剑插入土中借力站起，指尖在剑柄上蹭出血痕。她点头，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股狠意。
苏璃扶墙站稳，银簪红光微弱，如风中残烛。她瞥了眼脚踝碎裂的铃铛，冷笑：“下次见他，我把那香囊塞他嘴里。”
墨玄收起焦册，顺手将九把匕首尽数插回腰间，红衣被风鼓动，猎猎作响：“走吧，再不走，雷真要劈出个祖宗来了。”
五人刚迈步，雷网骤然收紧，所有电弧拧成一根血柱，直冲云逸天灵盖。
云逸猛抬手，金光再涌，硬生生将血柱偏移三寸。雷光擦肩而过，烧焦半边袖子，露出臂上一道旧疤——十岁那年，为护母亲，被嫡母家奴用火钳烫伤的痕迹。
他脚步未停，只低声说道：“它记得我。”
灵悦走在最后，回望一眼藏书阁的废墟。风卷灰烬盘旋，一张焦纸飘至她脚边，上面“青蘅”二字仍在冒烟。她弯腰拾起，轻轻纳入袖中。
队伍向北疾行，身后雷声滚滚，终未再追。
断崖谷已在前方，黑黢的谷口如巨口张开。墨玄摸出一粒药吞下，苦得龇牙：“这地方我来过。当年丹阁试炼，说是‘绝地取药’，结果一半人没能活着出来。”
“现在想跑？”苏璃冷笑。
“跑？我可是把‘跑’字刻在仇人坟头的人。”墨玄翻白眼，“我是说，这谷里禁飞，只能走栈道。”
云逸点头，正欲开口，忽觉掌心一烫。
低头一看，那道被他引偏的血电竟仍缠绕手心，如活蛇般缓缓游走，与体内金光交融，毫无排斥之意。
他怔住。
这雷……真的认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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