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云逸终于下定了决心！玉簪的尖儿抵在心口，血顺着青衫左襟往下流，在破破烂烂的阵法纹路上蜿蜒淌出七条细线。云逸不再犹豫，舌尖一咬，一口血雾喷在玉簪上，那吸饱了血、泛着青光的断裂玉石猛地颤抖起来。 “你说别信，那我就不信天命。” 他左手用力一推，玉簪扎进心口三寸。剧痛如打雷般传遍全身，可更猛烈的是从经脉深处炸开的符文洪流——淡金色的纹路顺着血流冲向四肢百骸，仿佛要把他的骨头一块块拆开重新拼接。天空“咔嚓”裂开一道口子，乌云如煮开的水般翻腾，一道紫雷悬在那儿不落，好似等着献祭完成。 《圣体灭天诀》的残篇在他脑袋里“轰”地重新组合，原本断开的“逆命篇”被血引激活，每个字都如刀刻般刻进他的神魂。他右手抬起手指，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燃烧的符痕。三重剑意从藏书阁那边远远呼应过来——那是哑奴用残魂点起的最后指引。 灵悦呼吸陡然一滞。 她原本紧闭的眼皮猛地一动，冰蓝色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可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清醒。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耳边响起一个粗哑的声音：“你母亲死前，也听见了这铃声。” 她指尖一抖，剑穗上的青玉铃铛自行响了起来，那声音和夜无殇左眼裂缝里传出的波动一模一样。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五岁那年，她在云家密室中醒来，手腕上缠着一条刻满符文的锁链，对面，一个黑发红眼睛的少年被钉在祭坛上，两人胸口各嵌着半枚铃铛。 同源双生……容器……她咬紧牙齿，把下唇咬破，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原来这所谓的灵魂契约，就是云家秘术将两人神魂撕开，强行绑在一起，夜无殇和我，都是这场百年祭炼的囚犯。” 她猛地抽出长剑，剑穗一甩，斩断了青玉铃铛，铃铛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缠着的一缕黑发飘了起来，发根带着暗红色的血痂——和她头发里那根一模一样。 “我不是你的锁链，”她轻声说，“你也从来不是我的敌人。” 墨玄的酒葫芦砸在阵眼边上，灵液洒出，立刻变成藤蔓缠住血屠残魂的脚。那团扭曲的黑影正想往核心阵眼冲去，却被藤蔓死死拉住。血屠右眼的晶石裂开，变出师妹的脸，声音凄惨地喊：“师兄，救我……” 苏璃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七根银簪在手中排开，指尖都被毒血染成青紫色。她看着那张脸，突然笑了：“你早就没了，对吧？他抱着你的尸体入魔那天，你就死了。” 她一挥手，银簪飞射出去，钉在地上，布下“断情阵”的七个点。可最后一根插下去时，血屠残魂猛地回头，晶石里射出刺眼的红光，直冲着苏璃的心脉而去。她“哼”了一声，嘴角流出鲜血，银簪偏了半寸，阵眼封印出现了裂纹。 墨玄盯着那道裂纹，突然抽出腰间九把匕首，插在阵眼周围。他右手一挥，砍向自己左臂。 血“哗”地喷出，洒在九把匕首上。每把匕首上都出现了不同的毒纹，最后合成一枚古印——“九转毒心阵”，成了。 他把断臂按进阵心，血顺着符文蔓延，封印一下子合上。血屠残魂不甘心地吼了一声，最后被压进那截断臂骨里，沉入地底。 墨玄单膝跪下，断口处不再流血，只有一道淡淡的纹身慢慢显现——半截断簪，和他头发里别着的那一根，正好拼成完整的。 云逸的剑指终于落下。 金光从心口的玉簪处炸开，化作一把百丈长的巨剑冲向天空。那剑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符文拼成，剑脊上显出《圣体灭天诀》的完整经文。紫雷终于劈下，却被剑身吸进去，反向注入大地。整个战场的魔气如退潮般被抽走，就连夜无殇脚下的血云也开始消散。 夜无殇左眼眼罩下的裂缝剧烈颤抖，黑血如瀑布般流淌。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六条魔纹手臂一根根断掉、消失。可他没喊疼，反倒笑了：“你毁契……她也活不了。” 云逸没有说话。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心口的玉簪。那截玉石吸饱了血，上面显出半句话——“契断则魂双陨”。 风突然停了。 灵悦站在阵心，高马尾散开，头发上的冰晶一会儿凝结一会儿破碎。她一步一步朝云逸走去，脚步很轻，仿佛怕惊醒一场梦。她抬起手，指尖碰到他左耳的朱砂痣。 痣里的符文闪了一下，与玉簪上的铭文产生了共鸣。 “所以，”她声音轻柔，“你要我死第二次？” 云逸看着她，突然笑了。他抬手握住玉簪，又往心口插进去半寸。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 “我说过，”他声音沙哑，“护你下山。” 灵悦眼睛一缩。 她猛地扑过去，手掌按在他心口，冰蓝剑意顺着经脉钻进去。两人神魂在那一刻触碰在一起——她看见他在藏书阁十年孤独的身影，看见他为她炼丹时熬红的双眼，看见他攥着半截玉簪在雨里跪了一夜。 她也看见了自己。五岁被锁在密室，十岁第一次挥剑，十五岁偷偷下山买糖葫芦，十七岁在他怀里咳血。 “你守我十年，”她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陪你疯这一次。” 她咬破舌尖，把血渡进他心口。玉簪的铭文开始反转，从“魂双陨”变成“命共燃”。 天空上，紫雷又聚集起来，比之前更猛烈。云逸身上满是符文，几乎要把皮肉撑破。灵悦的剑意和他的功法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双色光柱冲向天空。 夜无殇抬头望着那道光，六条手臂都没了，只剩下一只好手抬起来，指尖直哆嗦。 墨玄靠在阵眼旁边，断臂处血已止住，半截断簪纹身有些发烫。他抬头望着天，小声说：“娘，我这次……没装傻。” 苏璃捡起最后一根没坏的银簪，插回头发里。她看着云逸和灵悦重叠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比糖葫芦还甜。 风卷着碎石，打在云逸脸上，划出一道道小血痕。他握紧玉簪，另一只手握住灵悦的手。 “准备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 他抬手，剑指再次划破天空。 金光和冰蓝交织的巨剑慢慢成型，剑尖直直地指向夜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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