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是所有高考生，都最关心的日子。
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到了。
凌晨四点，天边只透着一丝灰蒙蒙的亮意，万籁俱寂。
书香雅苑方家的客卧里，林磊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又梦见了高考考场，梦见笔没水了，梦见答题卡涂错了位置……
梦境带来的巨大恐慌感，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重地压在他身上。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薄被的边缘，指节泛白。
黑暗中，他睁大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考试时的每一道题、每一个步骤，试图确认那些答案是否真的如他所写。
越是想，心就越慌，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未知结果的恐惧攫住了他——万一呢？万一哪里疏忽了呢？万一……
“磊儿？怎么了？做噩梦了？”
下铺的方一凡听到了声音，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刚被吵醒的惺忪，但眼神却很清醒：
林磊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表哥……我…我睡不着。等会儿……就要……就要查成绩……我有点……害怕。”
方一凡立刻顺手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林磊儿苍白的脸和眼中藏不住的惊惶。
接着方一凡从床上坐起来，他直视着表弟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
“怕什么？林磊儿，你给我听好了。”
“不管你梦见了什么，你！林！磊！儿！绝对！绝对！没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笃定：“你的努力，你的实力，表哥比谁都清楚。那些题对你来说算什么？清华物理系的实验室都等着你呢！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的。天塌下来，有表哥顶着，轮不到你瞎操心。”
他像哄小孩一样，“再眯会儿，养足精神，等着看你的高分吓死他们！”
方一凡话语中的绝对信任和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像一股暖流注入林磊儿冰冷的心湖。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看着表哥明亮而坚定的眼神，慌乱的心跳似乎也平复了一些。他点了点头，重新躺下，虽然依旧无法入睡，但那份噬人的恐惧感，被驱散了大半。
……
七点多，方家，饭厅。
桌上摆着方圆精心准备的早餐：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几碟清爽的小菜。但气氛却与食物的香气格格不入。
童文洁挺着大肚子，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勺子，却只是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一口也没吃下去。
她的眉头紧锁着，眼神时不时飘向墙上的挂钟，又看看坐在对面的两个孩子，嘴唇抿得紧紧的。
尤其是方一凡。
虽然方一凡后期成绩突飞猛进，但作为母亲，不到最后一刻，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尤其想到那决定命运的分数即将揭晓，胃里就像塞了块石头，毫无胃口。
方圆坐在童文洁旁边，看似镇定地夹着小菜，但动作明显比平时迟缓，咀嚼也心不在焉。他试图活跃气氛：“文洁，吃点东西，别饿着。磊儿，方一凡，你们也吃啊，吃饱了才有精神等好消息。”
话虽如此，他自己面前的粥也没动几口。
林磊儿坐在方一凡旁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动作机械。
虽然表哥早上的话给了他很大安慰，但那种对“万一”的本能恐惧感，还是让他食不知味。
他努力想把粥咽下去，却觉得喉咙发紧。
只有方一凡，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大口吃着荷包蛋，呼噜呼噜地喝着粥，甚至还有心情点评：“妈，今天这蛋煎得真嫩！粥也熬得正好！”
他仿佛完全没感受到家里弥漫的低气压，胃口好得出奇。
这份“反常”的淡定，一方面源于他的性格与底气，另一方面也是他刻意为之——他必须表现得轻松，才能最大程度地缓解身边亲人的焦虑。
童文洁看着大快朵颐的儿子，心里更焦躁了：“凡凡！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方一凡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嘻嘻地：“妈，紧张有啥用？该是你的分数跑不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庆祝嘛！对吧磊儿？”
他故意撞了一下林磊儿的胳膊。
林磊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
此时，手提电脑已经摆在了桌上了。
八点刚过，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方一凡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乔英子一家：乔英子站在最前面，脸色平静，但眼神深处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宋倩挺着孕肚，手扶着腰，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灼；乔卫东站在最后，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强装的轻松笑容。
“文洁！方圆！我们来了！”
宋倩一进门就急急地说，“在家里实在坐不住！还是过来跟你们一起等，心里踏实点！”
“快进来快进来！”
童文洁连忙起身招呼，看到亲家，仿佛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战友，焦虑感似乎也找到了出口。
乔卫东把保温桶递给方圆：“带了点刚熬好的冰糖银耳羹，给孩子们润润嗓子，也压压惊。”
“谢谢谢谢，太有心了。” 方圆接过。
乔英子径直走到方一凡身边，低声问：“磊儿怎么样？”
方一凡朝餐厅努努嘴：“有点紧张，早上四点多就醒了。不过放心，我安抚过了。”
英子点点头，目光投向餐厅里依旧没什么胃口的林磊儿，眼神带着理解和一丝担忧。
客厅里的沙发和椅子很快被占据。
童文洁和宋倩两个孕妇坐在一起，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互相传递着紧张和力量。
乔卫东和方圆试图聊点轻松的话题，但话题总是绕不开即将到来的查分。
林磊儿安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低着头。
乔英子坐在方一凡旁边，看似在翻看手机，但指尖滑动的速度很慢。
八点四十五分。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刚才还勉强维持的闲聊彻底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自己或家人手中的手机上。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动时发出的、令人心焦的“咔哒、咔哒”声。
每个人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童文洁的手心全是汗，宋倩无意识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乔卫东停止了调整坐姿。
方圆眼神锐利地盯着电脑屏幕。
林磊儿手里的水杯微微晃动，水面漾起细小的波纹。
乔英子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抓住方一凡的胳膊。
方一凡也收起了那份刻意营造的轻松，神情变得专注而凝重，他握住了英子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了旁边林磊儿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九点整！
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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