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日的晨曦透过静修室的窗棂，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却驱不散弥漫在别墅内的凝重。
理论考核已成定局，实践考核的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早餐桌上，气氛沉默。简单的灵谷粥和酱菜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无尽防御，关键是节奏。”
苏砚放下碗，率先打破沉默，“我们不是一个顶仨的天才，必须靠配合。石头，你是盾，寸步不能退，但也不能盲目突进，必须稳住。”
石磊重重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神坚毅如磐石：“明白。我会守住。”
“多多，你的干扰是打破对方节奏的关键。烟雾、闪光、噪音…什么时候放，放哪里，效果天差地别。”
钱多多推了推眼镜，眼底带着熬夜留下的浅淡青黑，语气却兴奋：
“放心，我昨晚又优化了触发机制，而且我的‘便携式灵能扰流器’理论上可以干扰低阶妖物的能量感知，正好试试效果！”
“小雨，”
苏砚看向有些紧张的叶小雨，“你的治疗是我们的底气。不要慌，相信我们顶得住，你的每一次治疗都至关重要。另外，有机会就用藤蔓绊住最凶的那个。”
叶小雨小口喝着粥，声音细弱却清晰：“我…我会努力的！我新炼了一炉回气丸，效果应该比蕴灵散好一些。”她从随身小袋中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几颗圆润、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丸。
“很好。”
苏砚目光扫过队友，“战术再明确一次：石磊为盾，固守中央，寸步不退，亦不可冒进。钱多多游走策应，以干扰、控场为主，节省灵力。叶小雨专注治疗与辅助控制，优先保证石磊状态。我负责预判攻势强弱节点，指挥应变，并尝试进行精准干扰。”
方案既定，四人不再犹豫，径直前往公共幻战室区域。租用一间基础防御模式的小型幻战室，价格不菲，但无人犹豫。
团队支付：租用【小型幻战室（基础防御模式）】2时辰，-40学分，人均-10
光影流转，环境模拟为一片怪石嶙峋的戈壁。凄厉的风声灌入耳膜，带着砂砾的粗糙感。
“来了！”
苏砚低喝，IAc全力运转，识海中初步构建的时空拓扑模型开始艰难地处理汹涌而来的能量信息流。
第一波，只是十数只嘶嚎的疾风狼虚影。
石磊暴喝一声，重剑抡圆，厚重的土黄色灵光迸发，直接将冲在最前的两只砸得粉碎。
钱多多手忙脚乱地丢出一个金属圆盘，圆盘落地后发出刺耳的噪音和混乱的灵波，让狼群冲锋之势微微一滞。
叶小雨的治疗灵光及时落在石磊身上，抚平了第一次碰撞带来的细微震荡。
苏砚的指挥尚算及时：“左翼三只，速度最快！石磊侧步格挡！多多，右前方地面，迟滞陷阱！”
初战告捷，却暴露无数问题。
石磊勇猛有余，防守缺乏层次，灵力消耗剧烈。
钱多多的道具效果不稳定，时灵时不灵。
叶小雨过于紧张，有时治疗术会浪费在微不足道的损耗上。
而苏砚，他的拓扑推演在实战庞杂信息的冲击下，显得迟滞而充满谬误，几次预判失误导致防线险象环生。
两个时辰在高强度的对抗和不断的失误调整中飞速流逝。
当模拟结束的灵光亮起，四人退出幻战室时，几乎人人带伤——虽是虚影，但痛感和灵力消耗却是真实的。
成绩单上的数据惨不忍睹。
“我的问题。”
苏砚抹去嘴角一丝因灵力反噬溢出的腥甜，率先开口，“预判太慢，错误太多。石磊，你的防御不是硬碰硬，是引导和化解，节省体力。多多，道具的投掷时机和落点必须精确到米！小雨，不要看全局，只看石磊的血线和状态，相信我们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没有指责，只有迅速而尖锐的自我剖析与相互指正。
在回廊里短暂调息后，四人眼神交流，再次毅然踏入了幻战室。
这一次，变化悄然发生。
石磊的重剑不再追求一击毙敌，而是更注重格挡、招架、以及利用步伐卸力，如同真正的磐石，沉稳地抵御着浪潮般的冲击。
钱多多不再胡乱投掷，他开始计算妖物集群的移动轨迹和速度，烟雾弹、闪光符、灵能胶水陷阱总能在最需要的时间和地点生效，虽然偶有失误（一次烟雾弹差点糊了石磊一脸），但整体效率大幅提升。
叶小雨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纷乱的攻击，全部心神系于石磊一人，治疗术的光晕稳定而及时，偶尔还能分心释放出纤细却坚韧的藤蔓，恰到好处地绊倒一两只试图偷袭的妖物。
而苏砚，压力成了最好的磨刀石。IAc那独特的“信息滤网”特性开始本能地屏蔽掉战场无关的能量噪音，时空拓扑模型在无数次失败修正后，渐渐捕捉到一丝能量流动的规律。
苏砚的指令变得越发简洁和及时：“兑位，穿刺准备！”、“坤位，三秒后重压！”、“离火方位，集火！”
虽然依旧艰难，虽然依旧会出错，虽然结束时依旧人人筋疲力尽，但模拟成绩已大幅提升，更重要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开始在四人之间流转。
他们开始懂得彼此的节奏，开始信任彼此的能力。
“可以了。”
苏砚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再练下去只会透支。回去，调息，将状态恢复到最佳。”
回别墅区时，苏砚让三人先走，自己则转身走向学院深处那栋僻静的古籍馆。穿过层层书架，在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灵墨味道的角落，他找到了玄诚子。
老教授正对着一卷不知年代的玉简抓耳挠腮，道袍上沾着几点墨渍。
“教授。”
苏砚恭敬行礼。
玄诚子头也不抬，没好气地道：
“考完了？没被那些陈腐题目憋死？”
“勉力为之。”
苏砚应道，随即从怀中取出那枚用多重符纸小心包裹的异矿，“学生前日在集市偶得此物，其能量阴冷驳杂，似与西山谷所遇浊气同源，然其性更凝练歹毒，心下不安，特来请教授解惑。”
玄诚子动作一顿，浑浊的目光扫过那矿石，并未用手触碰，只以指尖隔空一点，一缕极细微的灵光探出。
片刻后，玄诚子眉头紧锁，低声嘟囔：“蚀髓锈心…还掺了‘凋零荚’的碎末…嘿，胆子不小…”
玄诚子抬起眼，目光锐利了些：“何处所得？摊主何等模样？”
“东北角一冷清摊位，摊主面生，脸色苍白，眼神游离，学生稍一留意，他便迅速将此类矿石收起，颇为警惕。”苏砚描述道。
“嗯。”
玄诚子不再多问，大袖一拂，将那矿石卷了过去，“此事老夫知晓了。你且去，安心备考，莫要多事。”语气依旧不耐，却将那矿石慎重收好。
苏砚心下稍安，知道此事已入学院高层之耳，行礼后悄然退下。
回到别墅，温暖的饭菜香气已然飘出。
石磊和钱多多合作，用苏母寄来的腊肉和酱菜炒了几个小菜，虽简单，却胜在温馨实在。围坐用餐间，白日训练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几分。
餐后，四人最后核对了一遍明日考核的细节，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应对方案，直至再无疏漏，方才各自回房。
夜色深沉，苏砚盘坐榻上，并未吸纳灵气，而是于识海中反复推演那幅时空拓扑图，将白日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能量流动的变化代入其中，不断优化着自己的模型。IAc如深潭，波澜不惊，却内蕴磅礴，缓缓抚平他精神上的每一丝褶皱。
别墅内外，万籁俱寂，唯有战意与决心，在寂静中悄然积蓄，等待着黎明后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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