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谷的晨雾散得比往常慢。
云苏微掀开车帘时,看见崖壁上的青苔泛着冷绿,像无数只盯着人的眼睛。
离玄烬的手覆在她腕间,体温透过层层纱袖渗进来:王御史的人已封了谷口,张无相带着照魂镜在前面探路。
她低头看自己缠着血布的手腕,金线绣的并蒂莲被血浸透,倒像是开败的残花。归墟尽头四个字在系统提示里灼得识海发烫,金鼎在她颈间跳着奇异的节奏——那是记忆碎片即将苏醒的征兆。
到了。车夫的声音裹着山风撞进来。
云苏微抬眼,就见两扇青铜门嵌在悬崖底部,门楣上的饕餮纹被岁月啃得残缺,却仍张着血盆大口。
门两侧各立着七尺高的石碑,碑身爬满暗红色的纹路,凑近了闻,竟有股腐肉混着沉水香的腥甜。
这是...王秉文的笏板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碑上刻的是《大衍药经》?他颤巍巍摸向右侧石碑,指尖刚触到药佛普度四个篆字,碑身突然渗出黑血,在字上凝成个狰狞的。
云苏微的呼吸骤然一滞——那分明是她的字迹。
姑娘小心!宝儿刚要扑过来,却被离玄烬的玄甲卫拦住。
男人站在她身侧,玄色大氅猎猎作响,目光像淬了毒的刀:是血契碑。他指腹划过碑身的血痕,每有一人因而死,血就多一分。
小满月突然拽住云苏微的裙角。
这孩子自进谷就没说过话,此时却仰着小脸,眼睛亮得惊人:阿姊,碑后面有好多人。他伸出肉肉的小手,往碑底虚虚一抓,他们的脚都陷在泥里,嘴里喊着药佛救我
张无相的照魂镜突然嗡鸣。
镜中浮起无数半透明的影子,有的抱着药罐,有的攥着医案,最前排那个穿月白道袍的老者,胸口还插着半截断剑——正是太医院典籍里记载的前代药佛,当年自焚于归墟的传奇医圣。
原来他没死。云苏微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他用自焚的执念做茧,把归墟变成了养魂窟。她想起小桃体内的心火印,想起那些喊着替她死的影卫,终于明白归墟会的算计:他们要把的神格,嫁接在她身上。
推碑。她突然开口。
离玄烬的眉峰一挑:碑下有机关。
我知道。云苏微解下腰间金鼎,玉扣在掌心烙出红印,但再深的机关,也困不住人心。她转向王秉文,御史大人,借您的笏板一用。
老臣愣了愣,随即双手捧上那方乌木笏板。
云苏微接过来时,触到板底刻着的直言敢谏四个字,突然笑了:当年您在金銮殿上掷笏骂奸臣,今日便用这笏板,砸碎这吃人的神碑。
她提着笏板走向右侧石碑,离玄烬的玄甲在身后发出细碎的响。
山风卷着她的发尾,扫过碑上那个血写的字——那是归墟会给她刻的神位,是要用千万人命堆起来的药佛碑。
你们说我是佛?她的声音在空谷里荡开,惊起一群寒鸦,可佛渡不了饿殍,医能。
佛收不了命祭,我偏要他们活着!
笏板重重砸在碑上。
第一下,药佛普度普字碎成齑粉;第二下,字裂出蛛网纹;第三下,整座石碑轰然倒塌,压碎了满地的血痕。
小满月突然尖叫起来:阿姊看!他们的脚出来了!
照魂镜里的影子开始晃动。
那个插着断剑的药佛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胸口的断剑突然爆出黑芒,直取云苏微咽喉——离玄烬的剑比黑芒更快,玄铁剑刃挑开阴毒,顺势斩碎虚影:敢动她,就算是鬼,也得魂飞魄散。
王秉文老泪纵横,笏板拍得石板啪啪响,这才是我大衍的医道!
不拜神佛,只信活人!
云苏微弯腰拾起半块碑角,上面还留着二字。
她摸出随身的手术刀(系统空间取出),在断面上刻下新字:医道无常,活人至上。
然后将碑角重重插回土里:从今往后,这归墟尽头,只立医碑,不立神碑。
金鼎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系统提示如潮水涌来:记忆融合进度+30%,检测到前代药佛传承核心,是否接收?
云苏微闭了闭眼。
她看见前世的自己在手术台上汗湿的额头,看见原主被继母推下冰湖时的绝望,看见小桃喝药时皱起的小脸——这些记忆像火,烧穿了所有虚妄的神格。
不接收。她睁开眼时,眼底的暗芒比晨雾更清亮,我要的传承,是亲手救回来的每一条命。
离玄烬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茧,此刻却暖得像团火:我让人把这些破碑全拉去熔了,给苏济堂铸药碾子。
云苏微抬头看他,血污的嘴角扬起,碾尽神佛执念,碾出人间烟火。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从青铜门后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铜铃声,混着婴儿的啼哭——那是前朝尸龙军的引魂铃。
离玄烬的手指收紧,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看来归墟尽头的鬼,不止这尊药佛。
云苏微摸了摸颈间的金鼎,玉扣已经凉了下来。
她抽出离玄烬腰间的剑,剑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那就让他们看看,大衍的医,大衍的王,从来不是用来被刻进碑里的。
她转身走向青铜门,离玄烬的玄甲卫立刻跟上。
王秉文扶着残碑站起身,朝两人的背影深深一拜:老臣愿为两位执笏,记这破碑立约的盛事——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记我大衍,终于有了不跪神佛的医,不藏锋芒的王。
小满月蹦跳着追上去,拽住云苏微的裙角:阿姊,等下我帮你看鬼!
云苏微低头,看见孩子眼里的光,像极了苏济堂前那些等她施药的百姓。
她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小帽子:好,等打完这最后一仗,阿姊给你煮酒酿圆子,加双份桂花。
离玄烬站在她身侧,望着青铜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嘴角勾起一抹疯批的笑。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剑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微微,等踏平归墟,我要在金銮殿给你铸座生祠——他顿了顿,眼尾的红痣在晨光里跳动,刻你的名字,刻医活千万人七皇子离玄烬此生,唯你不可负
云苏微的耳尖发烫。她伸手戳了戳他胸口的玄甲:谁要生祠?
要什么?
要...要你每日下朝,陪我在苏济堂门口看百姓排队抓药。她望着远处渐散的晨雾,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要这天下人都知道,医是云苏微,王是离玄烬,我们...是活人,不是碑上的字。
离玄烬的喉结滚动。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玄甲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
青铜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开启,露出地下宗庙的全貌——那里有无数盏长明灯,有刻满符咒的祭坛,有前代药佛自焚留下的焦痕。
但更醒目的,是祭坛中央那具裹着龙纹尸衣的骸骨,额间嵌着的引魂珠,正发出幽绿的光。
那是前朝尸龙军的统帅。
云苏微摸出系统空间里的银针,离玄烬的剑已经出鞘。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锋利的笑——这一次,他们要烧的不只是归墟的鬼,还有那座压在人心上千年的神碑。
毕竟,他们的名字,从来不是用来刻进碑里的。
是用来写进活人的故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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