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一脚踩进雪里,锅巴纸包在怀里窸窣作响。他边走边掏,掰下半块塞嘴里,嚼得嘎嘣脆。张萌萌跟在后头,眉头就没松开过。
“你魂灯还闪着。”她说。
“吃饱了就不闪。”林子渊又掰一块,“要不你也来点?甜辣味,提神醒脑。”
张萌萌没接,手按在剑柄上:“你走路像踩棉花。”
“那是雪太软。”林子渊笑嘻嘻,脚下却悄悄挪了半步,把小白往右边引。小白低着头,爪子在雪地上划拉,留下浅浅印子,弯弯曲曲,像小孩涂鸦。
剑无痕走在最前,突然停住,剑鞘横扫,劈开前方雪堆。雪沫飞溅,底下露出一块青白色石头,表面光滑,刻着三个名字:林子渊、张萌萌、剑无痕。
林子渊嘴里的锅巴差点掉出来。
“这玩意儿谁埋的?”他蹲下去,手指蹭了蹭石面,“还挺新。”
张萌萌也蹲下来,指尖抚过自己名字:“字迹工整,不是临时刻的。”
剑无痕没蹲,只低头看:“寒玉基座,阵法核心。”
林子渊抬头:“啥阵?”
“三才归元。”剑无痕说,“三人站位,同步引魂,缺一不可。”
林子渊哦了一声,继续啃锅巴:“那感情好,省得我们现挖坑。”
小白凑过来,鼻子顶着基座边缘,喉咙里咕噜咕噜。林子渊伸手把它脑袋推开:“别舔,凉肚子。”
张萌萌盯着基座角落一行小字:“自愿承灯者可赦。”
她念出声,林子渊嚼锅巴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赦什么?偷吃锅巴的罪?”
“不是玩笑。”张萌萌转头看他,“这话的意思是,有人主动替你扛灯纹,就能免罪。”
林子渊咧嘴:“那我得找个人背锅——啊不是,背灯。”
剑无痕突然开口:“清风道长布的局。”
林子渊愣住:“老头儿?他不是飞升了吗?”
“飞升前。”剑无痕说,“他在北境留了后手。”
林子渊沉默片刻,低头看基座,手指无意识摩挲锅巴边缘。张萌萌看着他,没说话。
小白突然跳上基座,爪子踩在三人名字中间,仰头冲林子渊叫了一声。
林子渊回神,拍拍它脑袋:“催什么,又不是赶集。”
他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雪:“既然都摆好了,那就试试呗。怎么站?”
剑无痕指了三个方位:“你左,圣女右,我居中。”
林子渊点头,走到左侧位置,脚刚落地,识海里灯纹猛地一跳,像被火燎了一下。他咬紧牙,硬撑着没动。
张萌萌察觉他肩膀绷紧,低声问:“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林子渊笑,“总不能让锅巴白烤。”
剑无痕站在中央,闭眼调息。片刻后,他睁开眼:“同步呼吸,三息一次,我数。”
林子渊深吸一口气,跟着节奏吐纳。张萌萌也调整呼吸,目光始终没离开林子渊。
第一息,灯纹微颤。
第二息,青光泛起。
第三息,三人脚下雪地无声裂开细纹,顺着小白先前爪印蔓延,连成环状。
林子渊额头渗出冷汗,锅巴碎屑从指缝漏下,落在雪地上。他没低头捡,只盯着基座。
剑无痕声音平稳:“魂力外放,注于基座。”
林子渊抬手,掌心对准自己名字。一缕青光自指尖溢出,缓缓流向寒玉。张萌萌同侧出手,白光如丝。剑无痕居中,剑气凝成一线,直指阵心。
三股力量接触瞬间,基座嗡鸣,铭文亮起微光。“自愿承灯者可赦”几个字尤其刺眼。
林子渊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张萌萌立刻收力,一把扶住他胳膊:“停下!”
剑无痕没停,剑气稳稳压住阵眼:“不能断,断则反噬。”
林子渊咬牙:“听他的……我没事。”
张萌萌犹豫一瞬,重新释放魂力,同时左手死死扣住林子渊手腕,灵力顺着手臂渡过去。
林子渊感觉到暖流涌入,灯纹躁动稍缓。他咧嘴:“圣女大人,手劲轻点,骨头要碎了。”
张萌萌没理他,只盯着基座:“铭文在变。”
原本刻着三人名字的地方,浮现出新的纹路,像藤蔓缠绕,最终聚成一个古篆——“赦”。
剑无痕收剑,阵法光芒渐弱:“初步激活,还需磨合。”
林子渊腿一软,直接坐进雪里。张萌萌蹲下来,手掌贴在他后背,灵力源源不断输送。
“逞能有意思?”她声音压得低。
“不逞能,你们当我真菜鸟?”林子渊喘着气笑,“锅巴还有吗?垫垫肚子。”
张萌萌从袖袋掏出半包,塞他手里。林子渊接过来,先掰了一小块递到小白嘴边。小白舔了舔,没吃,爪子又在地上划拉,这次画了个圈,圈里点了个点。
剑无痕看了一眼:“阵眼确认,下次需三人同步更强。”
林子渊嚼着锅巴:“那得练。谁喊口号?我嗓子亮。”
“我来。”张萌萌说,“你负责别晕过去就行。”
影魄一直站在几步外,此刻上前一步:“我可助稳定阵基。”
林子渊摆手:“你魂不全,别凑热闹。边上嗑瓜子去。”
影魄没动:“清风道长留此阵,必有深意。你并非替罪之人。”
林子渊动作一顿,锅巴停在嘴边:“老头儿留话了?”
“未明说。”影魄摇头,“但‘自愿承灯’四字,已说明一切。”
林子渊沉默片刻,把锅巴塞进嘴里,嚼得用力:“管他呢,先把灯纹弄熄火再说。”
张萌萌扶他起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林子渊摇头:“雪越下越大,再磨蹭真得煮锅巴汤了。”
他迈步往前,脚步比刚才稳了些。张萌萌跟在他身侧,手始终没松开。剑无痕殿后,目光扫过雪地残留阵纹,若有所思。
小白蹦跳着跑在前面,银光在雪地上拖出断续痕迹。走到一处坡顶,它突然停下,冲下方狂吠。
林子渊眯眼望去,坡下雪谷中,隐约可见一座冰砌小屋,屋顶烟囱冒着白烟。
“温泉?”他眼睛一亮,“还是带屋顶的!”
张萌萌皱眉:“荒郊野岭,谁住那儿?”
剑无痕手按剑柄:“探。”
林子渊搓手:“走走走,说不定还能蹭顿热饭。”
他带头往下走,张萌萌拽了他一把:“慢点,别又栽雪里。”
林子渊笑:“放心,锅巴还没吃完,死不了。”
坡下积雪更深,每一步都陷到小腿。林子渊走两步就喘,额上灯纹时明时暗。张萌萌干脆揽住他腰,半扶半抱往前拖。
“圣女大人,这姿势容易让人误会。”林子渊嘴欠。
张萌萌手上加力:“再废话就把你扔雪堆里。”
剑无痕突然抬手,示意噤声。冰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裹着厚袄的老头,手里拎着铜壶,看见他们也不惊讶,只招招手:“进来吧,水刚烧开。”
林子渊愣住:“认识我们?”
老头笑笑:“等你们三天了。锅巴味儿飘十里,瞒不住。”
林子渊摸摸怀里纸包,嘀咕:“这么香?”
张萌萌低声:“陷阱?”
剑无痕摇头:“无杀气。”
老头转身进屋,门敞着。屋里暖意扑面,炕上摆着茶具,墙角堆着干柴。
林子渊一屁股坐上炕,长舒一口气:“救命恩人啊。”
张萌萌站着没动,手仍按在剑上。剑无痕环视屋内,目光停在墙上一幅画上——画中三人背影,站在雪地基座旁,衣袂飘飞。
老头倒了杯热茶,推到林子渊面前:“喝口暖暖。”
林子渊接过,吹了吹,一口灌下。热流入腹,灯纹竟安稳许多。
“谢了。”他说,“您哪位?”
老头坐下,慢悠悠添柴:“清风老友,姓胡。”
林子渊差点呛着:“老头儿的朋友?那您知道我是谁不?”
胡老头看他一眼:“鸿青真人的壳子,装着个愣头青的魂。”
林子渊放下茶杯:“那灯纹——”
“自愿的。”胡老头打断他,“没人逼你扛。”
林子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张萌萌突然开口:“为什么选他?”
胡老头拨弄火堆:“因为只有他,能把锅巴烤出安魂的味道。”
屋内一时安静,只剩柴火噼啪。小白跳上炕,挨着林子渊趴下,尾巴轻轻拍打。
剑无痕突然问:“下一步怎么走?”
胡老头指指窗外:“顺着雪径往北,日落前到下一个基座。三个基座连成一线,阵才算完整。”
林子渊叹气:“还得走啊?”
“走完这段,灯纹归你。”胡老头说,“不归天,不归命,就归你自个儿。”
林子渊低头看手心,锅巴碎屑沾在指缝。他慢慢捻干净,抬头笑了:“行,走就走。不过——”
他转向张萌萌:“圣女大人,待会儿背我?”
张萌萌抄起茶杯砸他头上:“做梦。”
茶杯没碎,林子渊揉着脑袋笑。胡老头摇摇头,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三个油纸包,递过来:“路上吃。”
林子渊接过来一闻,眼睛瞪圆:“辣味锅巴?”
胡老头点头:“清风特意嘱咐的。”
林子渊咧嘴,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辣得直哈气。张萌萌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替他拍背。
剑无痕站在门口,望着渐暗的天色:“该动身了。”
林子渊咽下锅巴,拍拍小白:“小祖宗,开工了。”
他起身往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张萌萌跟上,这次没扶他,只并肩而行。剑无痕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
画中三人身影模糊,唯有中间那个,手里似乎捏着块金黄的东西。
胡老头坐在炕上,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风雪中,轻声自语:“臭小子,锅巴管够——命,也得自己攥紧了。”
喜欢纨绔道爷的野路子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纨绔道爷的野路子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