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苍白利箭悬停在林子渊眉心前一寸，剧烈颤抖着。箭尖上毁灭性的邪力与一股微弱却顽固的守护意念疯狂撕扯，产生的能量波动让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这奇异的波动竟与林子渊体内自行运转的灵力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让他一时忘了闪避。
“子渊！”张萌萌的惊呼带着破音。她和周芷薇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到那停滞的邪箭上，剑光与符箓之力猛地将其击偏。
邪箭擦着林子渊的鬓角飞过，最终撞在后方残破的山壁上，无声无息地湮灭，只留下一小块被侵蚀的痕迹。
那地底邪物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茫然的嘶鸣，庞大的苍白躯体彻底崩溃，化作漫天飘散的灰烬，连同地面那座邪异法阵的光芒也迅速黯淡、消失。只留下地面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以及周围一片狼藉。
压抑的气息骤然一松。
高大黑袍人见状，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竟不顾一切地转身扑向那道地底裂缝，似乎想追随他的“圣尊”而去。周芷薇反应极快，一道束缚符箓后发先至，将其牢牢捆缚在地。其余黑袍人见首领被擒，圣尊湮灭，顿时斗志全无，四散奔逃，很快被张萌萌和周芷薇联手制服或驱散。
战斗似乎结束了。
林子渊却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刚才那邪箭临体时的奇异共鸣感，以及箭身上那矛盾的意念撕扯，让他心中疑窦丛生。这东西明明恨不能吞噬他，为何最后关头又自行阻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块依旧温热的玉佩。
就在这时，他衣襟内一动，小白钻了出来。平时憨态可掬的灵宠此刻显得极为反常，它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地蹭林子渊的手，而是仰着头，对着邪物消散的方向，发出极其哀戚的呜咽声。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
紧接着，两滴晶莹剔透、却隐隐泛着血色的泪珠，从小白圆溜溜的眼睛里滚落，滴在林子渊的手背上，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林子渊彻底怔住。小白哭了？还是血泪？
他从没见过小白这般模样。这灵宠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顶多在危险时示警，何时有过如此人性化、甚至堪称悲恸的情绪流露？
“小家伙怎么了？”张萌萌处理完残敌，收剑回鞘，快步走来，也看到了小白落泪的异状，面露讶异。
周芷薇将那被封住修为、不断挣扎咒骂的黑袍长老彻底禁锢，也走了过来。她目光落在小白那两滴尚未干涸的血泪上，眼神骤然一凝。
“灵宠血泪……”周芷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绝非寻常。古籍有载，唯有感应到同源血脉之力遭受巨大痛苦或彻底湮灭时，某些拥有古老血脉的灵兽才会如此。”
“同源血脉？”林子渊心头猛地一跳，看向那邪物消散的地方，“你的意思是，那邪物和小白……”
他的话还未说完，异变再起！
那道吞噬了邪物躯体的地底裂缝深处，毫无征兆地，猛地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那红光极其妖异，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冰冷与邪恶，仿佛深渊巨兽骤然睁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裂缝外的三人一宠！
一股比方才那邪物更加阴冷、更加古老、也更加暴虐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从裂缝中弥漫出来。
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
张萌萌几乎是本能反应，青锋剑瞬间出鞘半寸，剑尖直指裂缝深处的红光，身体微侧，将林子渊和周芷薇护在身后，如临大敌。
周芷薇脸色微变，迅速从袖中取出三张紫金色的符箓扣在掌心，符箓上雷光隐隐流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红光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刚才那邪物。
林子渊一把将仍在哀鸣落泪的小白塞回怀里，目光死死盯住那两点猩红。玉佩再次变得滚烫，甚至微微震动起来，发出只有他能感受到的急促嗡鸣，既是警告，又似乎带着某种……指向性？
那红光只是在裂缝深处闪烁着，并未有其他动作，但那冰冷的凝视感和磅礴的恶意，却如有千斤重压，让人喘不过气。
“那下面……还有东西？”张萌萌的声音压得极低，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周芷薇缓缓摇头，目光不敢离开裂缝：“不知是另一只邪物，还是刚才那邪物的本源……但这气息，绝非善类。小心，它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
被禁锢在地的黑袍长老也看到了那红光，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上的狂怒与绝望变成了彻底的恐惧，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甚至开始拼命向后蠕动，试图远离那道裂缝，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林子渊心脏狂跳。小白异常的血泪，裂缝中突然出现的诡异红光，玉佩的异常反应，还有黑袍长老这过度的恐惧……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裂缝下面的东西，极其不简单，而且很可能与成仙观、与那邪物、甚至与小白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撤退，立刻离开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以他们三人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再招惹未知的强大存在。
但是……
他想起邪物临消散前传递出的破碎意念：“……后山……禁……地……”、“……勿……信……”。
他想起那支悬停眉心的邪箭上，那丝微弱的守护意念。
他想起小白那两滴灼热的血泪。
还有怀中玉佩持续不断的灼热与嗡鸣，仿佛在催促着他。
就这么走了，这些谜团或许将永远石沉大海。师尊清风道长的下落，成仙观衰落的真相，小白的身世，这诡异邪物与神秘势力的目的……可能再也无法弄清。
电光石火间，林子渊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灵力耗尽的虚浮感，向前踏出一步，与张萌萌并肩而立。
“不能走。”他的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张萌萌猛地扭头看他，美眸圆睁：“你疯了？下面那东西给我的感觉比刚才那邪物还可怕！我们灵力都快耗尽了！”
周芷薇也蹙眉看向他，显然也认为撤退从长计议方为上策。
林子渊指了指裂缝深处的红光，又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玉佩：“它和这玉佩有反应。而且，小白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我觉得……下面可能有答案。关于成仙观，关于刚才那鬼东西，甚至可能关于我师尊的答案。”
他顿了顿，看向那两点猩红光芒，眼神锐利起来：“风险很大，我知道。但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弄明白了。”
张萌萌看着他坚定的侧脸，又看了看裂缝中那令人心悸的红光，咬了咬唇，握剑的手缓缓放下：“你这家伙……每次都这样！罢了，陪你疯一次！”
周芷薇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掌心中的紫金雷符却握得更紧：“既然如此，便探上一探。但务必万分小心，稍有不对，立刻撤离。”
林子渊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深不见底的裂缝。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依旧在黑暗中闪烁，冰冷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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