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疑问冒出来,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和那份诡异的熟悉感,开始沿着塌陷的坑壁边缘,小心翼翼地移动,寻找可能的入口。
没走多远,他停下了脚步。在一片狼藉的土石和断木之间,他发现了一处人工修筑的阶梯。阶梯由大块的青石板铺就,表面异常光滑,像是被无数双脚经年累月地踩踏过。边缘处虽有泥土掩埋和新的撞击裂痕,但整体结构依然清晰可辨。
这里经常有人出入。
这个发现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浓重的恐惧。有人活动,意味着可能有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甚至可能找到其他人。尽管社恐的本能让他对“遇到其他人”这件事本身也感到紧张,但在生存面前,这点紧张可以暂时搁置。
台阶一路向下延伸,有些地段被滑落的泥土和碎石掩埋,但勉强还能通行。文安扶着潮湿冰冷的坑壁,一步步往下走。光线迅速变暗,来自坑口的自然光很快被身后的转角吞噬。他只能凭借感觉和脚下青石的触感,摸索着前行。
走了一段,脚下终于变得平坦。他来到一处不大的平台,约莫七八个平方。从残存的墙壁基座和散落的瓦砾来看,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间倚靠坑壁修建的小屋,如今已然坍塌。
平台除了他进来的方向,另外三面各有一扇石门,不过也都已经倒塌,只剩下歪斜的门框和满地碎石。
该往哪边走?门后有什么?是突然冒出一群人,还是一堆暗器?文安当然希望是前者,却又害怕是前者。要是有人,自己该怎么解释,该怎么面对?人际交往,文安像只单细胞草履虫。
犹豫了一会儿,文安的目光锁定了正中间那个黑黢黢的门洞。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胆量去仔细探查另外两个方向。狼嚎声仿佛又近了一些,像催命符一样敲打在他的神经上。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空气,迈步跨过中间石门倒塌的残骸,继续向下。道路变得更加狭窄,似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
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包裹着他。他只能伸出双手,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用指尖的触感来确认方向,同时用脚底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方的每一寸地面,生怕踩空或者触发什么要命的东西。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显得异常清晰和孤独。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地下迷宫的老鼠,渺小,无助。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走了不知多久,就在文安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即将压倒理智的时候,他扶着墙壁的手突然一空——摸不到边了。
紧接着,毫无征兆地,眼前骤然亮起。
不是逐渐变亮,而是瞬间从极致的黑暗切换到一片光明。强烈的光线刺得他双眼剧痛,泪水立刻涌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用手臂挡住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慢慢适应。他放下手臂,试探着睁开眼,然后,愣住了。
他身处一个极其宽敞的房间。矩形,大到离谱,粗略估计得有他记忆中三个篮球场加起来那么大。空高也很惊人,大约有六米。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光源——房间四周的墙壁上,均匀分布着几个巨大的灯盏,里面跳动着稳定的、昏黄色的火焰。
长明灯?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但更让他惊讶的是房间的布置。
地上,与进来甬道垂直的方向,两边整齐地矗立着两排共十八座造型古朴的“气死风灯”,或者说,是类似气死风灯的石制或金属灯座。而房间中央,则摆满了一张张长长的木制桌凳,像是……一个巨大的食堂。
桌子上,赫然摆放着碗筷,以及——食物。
看到这些,文安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响亮地“咕噜”了一声。这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中午那四条生鱼的微不足道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之前全靠肾上腺素撑着,此刻看到实实在在的食物,被强行压抑的饥饿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这场景极其诡异。一个深埋地下的墓穴里,出现一个灯火通明、摆满饭菜的食堂?这比空无一人更让人不安。
文安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吗?”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中来回飘荡,像一只阿飘,让文安的心毛毛的,只是半天都不见动静。
本能驱使着文安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看到碗里盛着的是略显浑浊的像是粟米做成的稀粥,旁边的小碟里放着看起来是干竹笋和咸菜的东西。
甚至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黑乎乎的干状物。食物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但重点是,它们看起来很新鲜,没有腐败的迹象。
文安快速扫视了旁边几张桌子,情况一模一样。饭菜都摆得好好的,碗筷整齐,像是正准备开饭,但所有的人却都在某个瞬间凭空消失了。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集体穿越了?还是闹阿飘了?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站在原地,进退维谷。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恐惧则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最终,生存的本能,或者说,胃部的强烈抗议,占据了上风。
“不管了!死也不能当饿死鬼!”
他把心一横,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一屁股坐在长凳上。端起面前那碗已经凉透的粟米粥,也顾不上什么筷子,直接用手抓起旁边的干菜,就着凉粥,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稀饭确实凉了,入口带着一股谷物本身淡淡的甜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但他顾不上了。
冰凉的食物落入空瘪的胃袋,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实实在在的满足感。他吃得很快,几乎是囫囵吞咽,连续干了四大碗,直到感觉胃里被填满,才打着带着霉味的饱嗝,停了下来。
等了片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出现的鬼魂,没有启动的机关,没有想象中的毒发身亡。只有长明灯安静地燃烧,投下稳定而昏黄的光晕。
文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再次浮现,虽然这次是相对于“可能被毒死”或者“被鬼抓走”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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