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足以将空气冻结成冰的眼神。
如果说先前陆沉的目光是淬火的精钢,那么此刻,他眼中燃烧的就是来自九幽地狱的业火,只一眼,便要将地上那个哀嚎的罪魁祸首焚烧殆尽,连灰烬都不剩下。
忽仑的惨叫声在这样可怖的注视下,竟也渐渐弱了下去,转为一种因极致恐惧而发出的、嗬嗬的抽气声。
他虽然被烫得神志不清,但野兽般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向他报警——眼前这个男人,比他所见过的任何猛兽都要危险百倍。
“将军!”
张猛那洪钟般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带着一队亲兵,如旋风般冲了进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煞气。
当他们看清伙房内的景象时,饶是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沙场汉子,也齐齐愣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是何等诡异的场面?
地上,一个敌军头目模样的壮汉,浑身湿淋淋地蜷缩着,脸上、身上被烫得红一块紫一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他身旁,是一口翻倒的大铁锅,锅边还挂着几根啃干净的羊骨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香醇,却又夹杂着皮肉焦糊味的古怪香气。
而他们的将军,那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陆沉,此刻正半跪在一个小厨娘面前,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保护与珍视。
那小厨娘脸色煞白,眼角挂着泪,一双小手通红,正被将军小心翼翼地虚拢在掌心,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亲兵忍不住喃喃自语,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夜袭的混乱中被人敲坏了脑子。
陆沉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嚣。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林小鱼身上,看到她那双本该灵活地舞动着锅铲、揉捏着面团的手,此刻却被烫得起了水泡,他的心就像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疼得他呼吸一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声音却依旧冷得像边关冬月的寒风:“张猛。”
“末将在!”张猛一个激灵,立刻抱拳应道。
“把这个人,”陆沉的下巴朝忽仑的方向微微一扬,字句从齿缝中挤出,“拖下去,严加审问。我要知道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目的为何,以及……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最后那句“敢动我的人”,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森然与霸道。
话音落下,整个伙房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张猛等人心中剧震,再次看向林小鱼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我的人”……将军这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宣告,让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这位林姑娘在将军心中的分量。
“是!”张猛不敢怠慢,立刻挥手,两个亲兵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还在呻吟的忽仑拖了出去。
伙房里终于清静下来。
陆沉这才缓缓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林小鱼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为她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我带你去找军医。”他的声音放柔了许多,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林小鱼此刻还沉浸在巨大的后怕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想自己站起来,双腿却依旧发软,使不上半分力气。
陆沉看出了她的窘迫,眉头微蹙。
他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以一种极其自然又强势的姿态,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林小鱼一声低呼,双手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鼻息间,不再是那股浓厚的羊膻味,而是陆沉身上独有的,混合着淡淡皂角、汗水和一丝铁锈味的阳刚气息。
这味道,让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手上的烫伤还要灼热。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胸膛处那坚硬如铁的肌肉,以及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心跳,仿佛与她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了一处。
陆沉抱着她,目不斜视地穿过狼藉的伙房,大步向外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怀中的娇小身躯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却又重若千钧,让他不敢有丝毫的颠簸。
而他们身后,那场由一锅羊汤引发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
张猛处理完俘虏,又带人清剿了残余的几个敌军斥候后,才终于有空回到伙房勘察现场。
伙房内,依旧一片狼藉。
奶白色的汤汁泼洒得到处都是,地面湿滑黏腻,那口立下奇功的大铁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张猛走过去,用脚尖拨了拨铁锅,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当”声。
他蹲下身,捻起一根还沾着汤汁的羊骨,放到鼻尖闻了闻。
“啧,好浓的骨香味,还加了当归、黄芪……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一锅好汤!”这位吃货副将的关注点总是如此与众不同。
旁边一个年轻的亲兵凑过来,一脸崇拜地说道:“副将,您是没见着,刚才那家伙被抬出去的时候,那张脸烫得跟煮熟的猪头似的,嘴里还一直嚎着‘汤’、‘汤’,估计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何止是心理阴影,”另一个士兵接口道,“我听军医说,那家伙叫忽仑,是巴特尔手下有名的一员悍将,号称‘草原黑熊’,力大无穷,寻常三五个人近不了他的身。谁能想到,今天竟然栽在咱们林姑娘的一锅汤手里,这要是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笑话?我看是神话!”张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发亮,“你们想,林姑娘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面对凶悍的敌人,临危不乱,急中生智,用一锅热汤,不仅保全了自己,还为我们擒下了一名敌军头目,更重要的是,保住了我们身后的粮仓!”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是什么?这是福将!是咱们边关的福星!以前我就觉得林姑娘做的饭能给我们带来力气,现在看来,何止是带来力气,简直是能带来运气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兵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没错!自从林姑娘来了,咱们伙食好了不说,弟兄们受伤了恢复得也快了!”
“上次巡逻队迷路,也是林姑娘送饭时顺口提了一句‘往有水鸟飞的方向走走看’,结果真就找到了水源,走出了戈壁!”
“还有王军需,以前抠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天天追在林姑娘屁股后面,就盼着她能多指点几招,帮他省点粮食呢!”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曾经被当做巧合的“好运”事件,在“热汤擒将”这一充满戏剧性的高光时刻的映衬下,被重新串联、解读,最终汇聚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事实——林小鱼,就是他们军营的锦鲤,是能带来好运的福星!
很快,“一锅扬威,热汤擒将”的故事,就插上了翅膀,以比沙尘暴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军营。
版本也从最初的写实描述,逐渐变得神乎其神。
版本一(巡逻兵版):“听说了吗?林姑娘昨晚夜观天象,算出有敌来犯,提前熬制了一锅‘神仙滚骨汤’,设下埋伏,只等那敌军头目自投罗网!”
版本二(伤兵营版):“不对不对,我听军医说,林姑娘那锅汤里加了独门秘药,那敌将一闻到香气就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林姑娘用汤勺给‘制裁’了。”
版本三(炊事班版):“你们都说错了!我是伙房的,我最有发言权!林姑娘那是厨神附体,当时她大喝一声,那锅汤就自己飞了起来,化作一条汤龙,直接把敌人给镇压了!”
流言越传越离谱,但无论哪个版本,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核心:林小姑娘,深不可测,乃神人也!
一时间,林小鱼在军营中的地位,从一个备受喜爱的“团宠小厨娘”,一跃成为了一个被敬畏、被崇拜的“锦鲤福星”。
将士们再见到伙房的方向时,眼神里都多了几分虔诚。
就连一直对林小鱼心怀嫉妒的苏芷柔,听到这些传言后,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乡下孤女,一个下贱的厨娘,怎么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先是得了陆老将军的青睐,又让陆沉对她另眼相看,现在,竟然还立下了这等荒唐又实在的功劳!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她咬牙切齿地低语,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她不相信什么运气,只觉得这个林小鱼身上,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而此刻,被全营将士神话了的故事主角,正乖乖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任由那个传说中更“神”的男主角,为她处理手上小小的伤口。
陆沉已经脱去了沾染了血腥的外衣,只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中衣。
他坐在床边的小凳上,身形依旧挺拔如松。
昏黄的烛光,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他命人取来了最好的烫伤膏,那是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散发着清凉的药香。
他用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点碧绿色的药膏,然后抬起林小鱼那只受伤的手。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像是在触碰一片脆弱的蝶翼。
宽厚粗糙、布满老茧的指腹,与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那冰凉的药膏,被他轻柔地涂抹在火辣辣的烫伤处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伴随着清凉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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