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圣诞节假期，森比尔斯几乎是和西里斯形影不离。西里斯带着他把霍格沃茨的角角落落都逛了个遍——从四楼闲置教室积灰的盔甲后面，到天文塔顶能摸到星子的栏杆边，甚至还撬开了三楼储藏室的锁，在一堆褪色的魁地奇旧球衣里翻出半盒受潮的巧克力蛙。
城堡在假期里褪去了平日的喧闹，石砌走廊里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来回撞荡，西里斯的笑声总比回声先一步炸开，惊飞檐角栖息的猫头鹰。
假期结束，雷古勒斯回来了。他刚踏进寝室，森比尔斯就觉出了不对劲。少年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下泛着青黑，唇角下撇。
森比尔斯让家养小精灵送来一杯热可可，放在他的桌子上，他不准备打探别人隐私，可挡不住秘密自己送上门。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好几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在低声议论，瞥见雷古勒斯走过时，那些议论声戛然而止，转而投来一种混杂着鄙夷与艳羡的眼神。
不等森比尔斯疑惑，他看到了单人沙发上的安多米达。
少女闭着眼假寐，侧脸对着他的方向。一道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印在她的脸颊上，边缘还泛着肿意。
森比尔斯的呼吸猛地顿住。他下意识寻找纳西莎——每次她都是挨着安多米达坐，两人头抵着头聊天。但今天，纳西莎坐在长沙发上，身边是其他贵族家的少女，几人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什么。
听到休息室的声响大了些，安多米达睁开眼，与森比尔斯对视上。那双眼睛里亮得惊人，像是刚在火里淬过一遍，带着种近乎灼人的骄傲。
雷古勒斯在森比尔斯身后，他轻声解释:“圣诞节那天，叔叔突然宣布了安多的婚事。安多当场就喊着不同意，还说她已经答应了赫奇帕奇那个级长的求婚。叔叔让她立刻跟那人断了，安多不肯。她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叔叔气得给了她一巴掌，安多转身就跑了，到现在都没回布莱克老宅。”
“最糟的是，第二天黑魔王就应邀来家里了。安多这一出，让整个家族都被嘲笑。”
森比尔斯这才明白，那些斯莱特林看向雷古勒斯的复杂眼神是因为什么。
“我就不过去了。”雷古勒斯抬眼看向安多米达的方向，又迅速低下头，推了推森比尔斯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恳求，“森迪，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拜托。”
说完，他起身往纳西莎那边过去。刚坐下，就有几个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眼神里满是讨好。雷古勒斯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怎么搭话。
森比尔斯深吸一口气，脚步放轻地走到安多米达身边。沙发的扶手被她的指节攥得微微发白，明明下巴扬起，露在长袍外的手腕却在轻轻颤抖。
“既然有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
安多米达转过头，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像被火焰舔舐过的雪，瞬间就没了痕迹。
“后悔？不，我绝不会。”
假期结束后的霍格沃茨笼罩在一层微妙的紧张氛围中。斯莱特林学院的某些学生——尤其是家族向黑魔王献忠的，在面对其他学院，尤其是格兰芬多时，开始变本加厉地展现他们的傲慢与偏见。
在走廊擦肩而过时故意撞人肩膀，在变形课上对格兰芬多的作品发出刺耳的嘲笑，甚至在魁地奇训练时恶意干扰——这些挑衅行为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本就对斯莱特林积怨已久，如今更是忍无可忍。城堡各处都成了两个学院的战场：魔咒课教室外的走廊上魔杖光芒乱闪，庭院里的石像鬼被误击得粉碎，就连图书馆的平斯夫人也镇压不住此起彼伏的恶咒对决。
麦格教授不得不频繁介入，她的方形眼镜后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而斯拉格霍恩教授则总是擦着汗，用圆滑的语调试图平息事态，但收效甚微。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仿佛整个霍格沃茨都站在一场暴风雨的前夜。
某日早晨，森比尔斯在享用早餐。格兰芬多长桌和斯莱特林长桌之间像隔着道无形的墙，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比往常更重，像是在暗暗较劲。
忽然，主位上传来一声轻咳。邓布利多缓缓放下手里的柠檬水，银白的长须垂在胸前，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蓝眼睛此刻像结了薄冰的湖面，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位先生，女士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像被施了扩音咒，清晰地钻进每个角落，压过了所有细碎的声响。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城堡里最近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邓布利多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落在那些带着青肿伤痕的学生脸上时，停顿了片刻，“我希望各位谨记一件事——你们是来学习的。”
他加重了“学习”两个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管外面的世界正经历怎样的风雨，只要你们还在霍格沃茨，你们的首要任务就只有这一件。”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精准地投向斯莱特林长桌那几个总爱挑事的学生。那几道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被盯上的人纷纷僵住，原本还带着嚣张的脸瞬间褪尽血色，一个个垂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长袍下摆，连呼吸都放轻了。
“学校是知识的殿堂，不是发泄戾气的角斗场。”邓布利多的声音重新变得平稳，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因学院对立引发的冲突。下次，无论是哪一方先动手，惩罚都将加倍。”
话音落下，礼堂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自那以后，走廊里明目张胆的推搡和咒语交锋确实少了。但紧绷的气氛并未真正散去，反而像沉入水底的石头，变成了更隐秘的暗潮。格兰芬多学生路过斯莱特林时会刻意加快脚步，斯莱特林的低语在对方靠近时立刻掐断，眼神里的戒备和敌意藏得更深，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像无形的针，刺得人皮肤发麻。
平静的表面下，那根弦其实绷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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