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雀”那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如同死神的请柬。那道水桶粗细、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能量流，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尖啸，直扑顾琛而来！速度之快，威力之集中，远超之前领域的扩散侵蚀！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顾琛瞳孔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死亡光芒，全身的伤口都在发出尖锐的警告，大脑却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冰冷与平静。计算着闪避角度？评估防御可能性？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这些都失去了意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右臂上那布满裂纹、早已黯淡的古朴臂铠，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决意，竟猛地自主激活！残留的最后一丝暗银色能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不再是形成屏障，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顾琛的左臂，强行控制着他抬起那支夺来的能量步枪，不是对准能量流，而是对准了侧上方一处承重结构与能源管道的交汇点！
“砰！”
一声孤注一掷的枪响！
能量光束精准地击中了那个脆弱的节点！
“轰——！！！”
剧烈的爆炸在顾琛侧上方炸开！断裂的金属横梁和失控的能源管道如同天女散花般砸落下来，正好阻挡在了暗红能量流的前进路径上！
“嗤——！”
暗红能量流与坠落的金属、能源残骸猛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虽然这些障碍物在接触的瞬间就被迅速溶解、湮灭，但也成功地将那道致命的能量流阻滞、偏转了微小的角度！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转！
致命的暗红吐息擦着顾琛的身体边缘轰然掠过，将他身后一片区域彻底化为虚无，狂暴的能量余波将他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合金壁垒上，又吐出一口鲜血，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
“顾总！”
“顾琛！”
周岭和沈清弦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周岭目眦欲裂，手中的重火力朝着“灰雀”的方向疯狂倾泻，试图压制。而沈清弦则不顾一切地冲到顾琛身边，精神力如同不要钱般涌入他体内，强行吊住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咳咳……”顾琛在剧痛和濒死感中强行睁开通红的眼睛，视野模糊，只能看到沈清弦那张写满了焦急与决绝的苍白脸庞。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高处的“灰雀”似乎对这次失手略感意外，他看了一眼顾琛右臂上那彻底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散的臂铠，又看了看在周岭火力压制下依旧从容不迫、只是微微移动位置的身影，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有意思……‘守墓人’的遗物，竟然还在发挥作用。”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可惜，一次性的玩具，救不了你的命。”
他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幽蓝共鸣器。这一次，暗红碎片整个调转了方向，将那庞大的、充满恶意的“视线”，完全锁定了顾琛和沈清弦！它放弃了冲击闸门，要将这两个屡次挑衅、并持有“守墓人”力量的蝼蚁，先行碾碎！
真正的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带他走！”周岭对着沈清弦嘶吼，自己则端起了仅剩的“熔切”射线枪，挡在了最前方，眼神决绝，准备以身为盾，做最后的抵抗。
沈清弦看着怀中气息奄奄、却依旧用眼神示意他快走的顾琛，又看着前方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暗红恐怖，一股从未有过的、超越恐惧的冰冷愤怒，在他心底炸开！
他的大脑，他那进化后的“新系统”，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是为了计算生路，而是在分析“灰雀”，分析那共鸣器，分析暗红碎片的一切数据！
弱点！一定有弱点！“灰雀”不可能完全掌控这块碎片！否则他早就无敌了！那周期性出现的控制延迟和排斥……共鸣器需要引导……碎片本身具备野性……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同归于尽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沈清弦的思维！
他猛地低下头，在顾琛耳边，用尽全身力气，语速极快地说道：“信我……最后一次！”
然后，他不等顾琛回应，也没有去看周岭，而是猛地站起身，直面那汹涌而来的暗红狂潮！他不再试图防御或闪避，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开放和主动的姿态，如同最甜美的诱饵，狠狠地撞向了那块暗红碎片！
不是攻击，而是……连接！强行与那充满混乱与毁灭的意识进行连接！
“嗡——！！！”
暗红碎片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沈清弦那精纯、独特且充满生机的精神力，对于这块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的碎片而言，就像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泓清泉！
它本能地贪婪地攫取着这股力量！那庞大的暗红领域，甚至都因此而微微荡漾起来！
高处的“灰雀”脸色第一次变了！他感觉到了共鸣器传来的反馈——碎片脱离了他预设的引导轨道，被那个突然站出来的青年吸引了！
“找死！”他冷哼一声，手中共鸣器幽蓝光芒大盛，试图强行将碎片的注意力拉回来。
但沈清弦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打算回头！他忍受着精神力被疯狂吞噬、意识被污染撕裂的巨大痛苦，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他通过这强行建立的、极不稳定的连接，将自己捕捉到的、关于“灰雀”通过共鸣器控制碎片的能量频率、关于碎片自身反抗的波动峰值……所有最关键的数据，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身后意识即将消散的顾琛！
他不是在送死！
他是在用自己的意识和生命作为最后的传感器，为顾琛创造那理论上存在的、唯一可能逆转战局的……一击必杀的机会！
顾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视野一片血红，耳中充斥着能量湮灭的轰鸣和精神污染的嘶嚎。但沈清弦那决绝的背影，以及脑海中疯狂涌入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精准数据，像是一剂最强的强心针，瞬间刺穿了他濒临混沌的意识！
他明白了沈清弦的意图！
他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他没有去看那恐怖的暗红碎片，也没有去看高处的“灰雀”。他闭上了眼睛，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都集中到了唯一一件事上——理解、消化、并信任沈清弦用生命换来的数据！
那周期性的控制延迟……那共鸣器引导能量的特定频率缺口……那碎片核心在反抗瞬间暴露出的、转瞬即逝的脆弱点……
所有的数据，在他那濒临极限的大脑中，被强行整合、推演！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只剩下最纯粹的、如同机械般的计算与锁定！
他看到了！
在那片翻涌的暗红中心，在那不断波动的能量频率中，一个比刹那还要短暂的绝对空隙，即将出现！
就是现在！
顾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对着通讯器，发出了他此生最微弱、却也最不容置疑的一道指令，目标——所有尚能接收到信号的、基地残存的自动防御炮塔：
“所有单位……坐标……锁定……开火！”
“砰！”“砰！”“砰！”
残存的、散布在战场各处的几座自动炮塔，同时调转炮口，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敌人，将剩余的能量，全部倾泻向了沈清弦数据中标注的那个、暗红碎片核心即将暴露的预定位置！
这些炮火的威力，对于碎片本身而言，如同挠痒痒。
但它们出现的时机，却妙到毫巅！正好卡在了“灰雀”通过共鸣器强行引导、碎片本能反抗、控制出现那微不足道延迟的同一瞬间！
炮火的光芒，干扰了共鸣器的幽蓝引导光束！
碎片的核心，在那延迟的瞬间，因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多个方向的微弱干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能量紊乱！
就是这一丝紊乱！
让沈清弦强行建立的精神连接，捕捉到了一个更加清晰、更加致命的核心坐标！
而顾琛，等的就是这个！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用左手抓起地上一截断裂的、闪烁着电火花的能源管道，将其如同标枪般举起，对准了沈清弦最后传递过来的那个终极坐标！
他没有能量，没有武器，只有这截随时可能爆炸的残骸，和一股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灰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脸色剧变，想要强行催动共鸣器！
但，晚了！
顾琛用尽最后的生命，将那截能源管道，朝着暗红碎片的核心，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管道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斜却义无反顾的轨迹，带着闪烁的电弧，精准地……撞入了那片因能量紊乱而短暂变得稀薄的暗红领域，直刺那块不断脉动的碎片本体！
能成功吗？
这凝聚了两人最后意志与生命的反击，能穿透那毁灭的领域，击中那恐怖的核心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道渺小的、却承载着所有希望的金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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