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碎的庙窗,斜斜洒在地上的尘埃里。空气仍弥漫着昨夜残留的阴气,那种冰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口,像是寒霜还未散尽。
沈砚站在庙外,神情阴沉。玉棺已重新封好,用铁链与朱砂符条层层缠绕,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仍旧没有消失。
李知远走上前,打着哈欠,眼神却有些恍惚:“我一晚上都没睡着,闭上眼全是那女的眼睛。沈砚,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砚没立刻回答。他蹲下身,手指抚摸着地上残留的血痕与裂纹,那是昨夜阵法崩塌时留下的。
“不是尸变,也不是残魂。”他缓缓道,“更像是……一场被中断的苏醒。”
李知远愣了愣:“被中断?那谁能中断这种……从死里复生的东西?”
沈砚抬头,目光落向东方的群山:“——时间。”
李知远一头雾水:“时间?”
“嗯。”沈砚伸手,将那块刻着“末法纪·第一印”的玉片拿出来,阳光照在上面时,玉面竟泛起一层极淡的波纹,仿佛里面藏着一片流动的水面。
“这是时间封印的残片。”他语气低沉,“她的‘醒来’并不完整。昨夜那场苏醒,只是一次反射——封印松动后的一缕‘记忆复现’。”
“你的意思是,她还在别的地方?”
沈砚点头,神情冷峻:“或者说……她‘真正的本体’,在另一个层面。”
庙外的风忽然大了几分,卷起山林间的枯叶,发出簌簌声。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李知远打了个寒颤,半开玩笑似的道:“我看你这意思,又要开始你那套考古怪谈了。可沈砚,这可是现实世界,哪来的‘层面’?”
沈砚收起玉片,目光深邃:“如果昨夜的事情是幻觉,那你身上的阴气又怎么解释?”
李知远一怔,低头看去,果然发现手腕上的皮肤发出淡淡青色光泽,皮下血管清晰得诡异,像被什么异物侵染过。
“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惊呼。
沈砚伸手,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青光,轻轻一触,一缕灰白的气息瞬间浮现出来,化作一道细线向空气中飘散。
“她留下的‘印’。”沈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证明昨夜的她,确实存在。”
李知远有些慌了:“那我怎么办?要死吗?”
“暂时不会。”沈砚抬眼看着他,语气平静,“但她记住了你。也许下次再出现……会先找你。”
李知远脸色发白:“沈砚,你少拿我开玩笑。”
“我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庙外的风声似乎更冷了。
沈砚看向那口重新封起的玉棺,眸色一点点深沉下去。
“这口棺不能留在这里。”他忽然说道。
李知远愕然:“什么意思?”
“搬走,藏起来。”沈砚语气不容置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尤其是科研组。”
“你疯了吧?那可是考古发现!你让我隐瞒上报?”
沈砚转过身,神情冷厉:“要么隐瞒,要么死。你选哪个?”
李知远被他看得一阵发怵,声音发干:“你……你是认真的?”
“昨晚的符阵崩塌时,我看到了东西。”沈砚缓缓道,“玉棺裂缝的瞬间,我在棺内壁看到了一排古纹——不是墓铭,而是阵文。那不是用来埋葬,是用来‘压制’。”
李知远的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压制……谁?”
沈砚垂下目光,声音低沉如同夜风——
“压制人类自己。”
此时此刻,山脚下的考古营地内,早有几名队员在记录昨夜异常。仪器监测到的能量波动曲线一度飙升,最高点远超常规地磁范围。
屏幕上,一个年轻研究员正皱着眉看着数据。
“队长,这个波形……和之前在西川地下祭坛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名被称为“队长”的中年男子沉默片刻,缓缓摘下眼镜,语气冰冷。
“联系总部。告诉他们——沈砚那边,可能碰到了‘遗迹级’异常。”
沈砚并不知道,在他决定隐匿玉棺的同时,整个调查部门的目光,已经再次聚焦到了他的名字上。
他站在庙前的山崖上,风拂过发梢。那种熟悉的预感又一次浮上心头——
事情,才刚刚开始。
夜幕再次笼罩群山。庙外的风声仿佛来自远古,裹挟着石屑与尘沙,从山巅直落入谷底。沈砚站在风口,衣袍猎猎,手中那卷古经轻轻颤动,像是对未知的回应。
他缓缓抬头,望向天际。
那片天空没有星光,只有一道极淡的灰痕在缓缓蠕动,像是夜色被什么无形的存在“擦”了一道。沈砚心头微紧——那不是云,而是灵气断层的涌动。
“末法时代的天空……已经开始崩解了。”他低语。
“沈砚。”
李知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略带颤抖,“你真的要带走那口棺?那可是上级命令封锁的东西!”
沈砚没有转身,只轻声道:“他们不会理解。那不是考古品,是‘钥匙’。”
“钥匙?”李知远怔住,“开……开什么?”
沈砚没有回答。他的眼神落在庙外那块半埋的青石上,那上面刻着一行几乎被风化的古篆:“印劫既启,天道可逆。”
他缓缓蹲下,手掌贴在石面。经脉间的血印微微发烫,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随之扩散——青石下的纹络,仿佛应声而亮。
李知远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庙地轻轻震动,灰尘从屋顶落下,空气中响起低沉的轰鸣。
“你……你干了什么!”
沈砚站起,目光如深渊:“只是验证一个猜测。”
轰——
青石裂开,碎屑四散,露出底下的一个方形凹槽。那里面并非土石,而是一块漆黑如墨的金属板,密布着符文与刻痕。
沈砚轻声呢喃:“原来如此,这口棺的封印……只是引子。”
他抬手,血印轻轻一点,那块金属板忽然亮起无数符光,像是被激活的阵图。
李知远下意识后退,惊恐地看着那光芒冲天而起,投在夜空中形成一只巨大的“眼”。
那只眼没有瞳孔,却正缓缓睁开。
瞬息之间,沈砚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残破的宗门大殿、坍塌的灵脉、血流成河的战场、以及一座高耸入云、被火焰吞噬的经塔。
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塔顶,手执血笔,在虚空之上写下最后一行经文:
——“天不存,人当续。”
画面碎裂。沈砚猛地睁眼,冷汗顺着脖颈流下,心跳剧烈得近乎炸裂。
李知远扑上来:“你怎么了?!”
沈砚喘息着,目光却极其清明:“我看到了……末劫前最后一位‘经主’的记忆。”
“你是说,上古的修士?”
“不,只是残影。但我确定——这片遗迹不是普通古墓,它是‘经塔下层’的碎片。”
“经塔?”李知远还没反应过来,地面又一次震动。
四周的山体仿佛被什么力量推挤,裂缝蔓延,石屑滚落。庙后的树林被无形气浪卷起,树叶纷飞如雨。
沈砚立刻拔出短刃,在空中划出数道古文符线,形成一个简易的禁制结界。
“退到我后面!”
李知远趔趄着躲进阵中。外界的光线扭曲,一道人影在庙门外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僧袍的身影,全身被灰尘覆盖,面目模糊。
他脚步虚浮,像是从时间深处走出。声音干哑而空洞:
“是谁……触了封印?”
沈砚眼神一凝,体内血印骤然亮起。
“你是……守棺者?”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抬起枯瘦的手,一指点来。空气瞬间被撕裂,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压轰然碾下。
沈砚咬牙,血印暴涨,双手连连结印,强行唤起“断经符阵”反击。阵光与灵压碰撞,爆发出刺目的闪光。
李知远几乎被震翻在地,耳鸣连天。
轰——!
庙门崩塌,尘烟弥漫。沈砚的右臂被震得麻木,但那灰袍僧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抄经者……你体内的印,是谁给的?”
声音像风中传出的低语,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古老气息。
沈砚胸口起伏,冷声回道:“不是谁给的,是我自己——以血抄经而得。”
灰影静止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那灰色的身体一点点崩裂,化作尘埃。
最后只留下一句模糊的低喃:
“若天再启……抄经人,必为劫主。”
空气安静下来,只余下尘雾在风中散去。
沈砚缓缓放下手臂,目光深沉。
“劫主……原来,这就是你们留下的预言。”
李知远满头冷汗,声音发抖:“沈砚,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上报?”
沈砚收起短刃,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
“上报什么?一个已死的守棺者?他们不会信的。”
“那……我们就这样走?”
沈砚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冷:“带上玉棺,去南岭。我要找一个地方,埋下一座新的‘印墓’。”
李知远愣住:“你疯了,沈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砚淡淡地道:“我要验证,那些经卷里记载的……是不是真的‘天’。”
风声呼啸。夜色下的庙宇彻底坍塌,化作废墟。沈砚背负玉棺而行,背影孤独而坚定。
他知道,从今夜开始,**“末法考古”**这条路,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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