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屏住呼吸和周老先生缩在冰凉的石头后面。
溪水哗哗流,盖不住那边传来的动静。
女人抽泣,老人拉风箱一样咳嗽,听得人心里发沉。
确实不是土匪那伙人。
龙湖悄无声息地挪回来,声音压得极低:
“十三个人。三个老人,两个病得爬不起来。四个妇人。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奶娃。
三个年轻男人,瘦得只剩骨架,有个胳膊还在淌血手里只有木棍和破柴刀。”
他顿了顿道:“看他们喝水的样子,是渴极了才找到这里。”
周老先生松了口气,胡子抖了抖道:“都是苦命人……”
木念没吭声。她看了一眼龙湖还拄着的树枝,想起洞里饿得没力气的丫丫和小柔,还有虚弱的娘。
苦命人逼急了,也能变成吃人的狼。
自己这边,能动手的满打满算就两个半。对方人多,还有三个年轻男人。
这溪水是命根子。
能让?能让多少?他们扑上来抢怎么办?下杀手?娘和周老先生肯定受不了。龙湖会怎么想?
不让,难道看着他们死?或者自己一家死?
“念丫头,你看这……”周老先生有些不忍道。
木念没回答。
她弯腰抓起两把湿泥,混着河底的石灰,飞快抹在自己和龙湖脸上脖子上,弄得脏污不堪。
她又塞给周老先生一把道:“抹上。装惨,装凶。”
周老先生愣了下,赶紧照做。
木念抽出后腰别着的卷刃握紧。
龙湖也攥紧了粗树枝,眼神沉静。
“周老,你躲好。情况不对就回去叫赵青。”木念交代完,看了龙湖一眼。
龙湖点头。
两人故意踢到一块石头,弄出响声,从大石头后走了出去。
溪流拐弯处,那群难民吓得猛回头。
三个年轻男人立刻抓起家伙,把妇孺挡在后面,惊恐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冒出、满脸泥污、手持家伙的人。
双方隔着十几步,僵住了。
对方看到木念手里的刀,龙湖高大身形和狠厉眼神,吓得往后缩。
妇人把孩子死死搂住。
木念先开口,嗓子嘶哑难听:“这地方,我们的。”
一个老些的男人颤巍巍出来,赔笑道:
“两位……好汉,行行好。我们就讨口水喝,喝完就走,绝不停留。”
“喝够了就滚。”木念柴刀一横。
那个胳膊流血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嘟囔:“这水又不是你家的……”
“铁牛,闭嘴。”老汉急喝止,又对木念笑道,“好汉别怪,孩子不懂事。我们走,这就走。”
看着清冽的溪水,他们的脚像生了根。那几个病人更是渴得直哼哼。
木念心里稍微定了点。还能讲理,还知道怕。
她目光落在那流血的胳膊上,出声:“你胳膊不想要了?再烂下去,等死?”
那叫铁牛的青年脸一白,捂住伤口。
木念冷笑,往前走几步,难民们吓得后退。
她蹲下,用刀挖了点河底灰白的石灰泥,混了水和旁边揪来的草叶子,搓成一团,扔到铁牛脚下。
木念出声:“糊上。算你运气好,这泥能止血。”
铁牛愣住,看着那团泥,不敢动。
老汉眯眼仔细看了看,忽然道:“是石灰泥,真是好东西,铁牛,快听好汉的。”
铁牛将信将疑,捡起泥团糊在伤口上。
“哎,烫。”他嘶了一声。
“忍着。”木念硬邦邦道。
过了一会儿,血果然慢慢止住了。铁牛又惊又疑地看着木念。
木念这才继续开口,语气缓了点:“水,可以给你们喝。地方,也能分你们一点歇脚。”
难民们脸上立刻露出狂喜。
木念目光扫过他们道:
“你们要遵守规矩:不准往上游走,弄脏了水。喝水到下游去。不准吵和生大火。引来土匪,谁也别活。
管好你们自己的人。谁手不干净,或者起坏心……别怪我刀快。”
木念的刀往旁边石头上一磕,噌一声响。
老汉连连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好汉放心,我们都是老实庄稼人,只求活命,一定守规矩。”
木念嗯了声,指了下游一处河滩道:“去那边。吃的自己找,我们也没有。”
难民们千恩万谢,搀扶着往下游挪。
看他们走远,木念才慢慢吐出口气,后背有点湿。刚才要是没唬住,就麻烦了。
龙湖看着她,出声:“做得对。光吓不行,给点甜头,立规矩,才能稳。”
木念瞥他道:“你倒懂。”
龙湖没接话,看着下游那些开始瑟缩着安顿的人,眼神深沉。
周老先生钻出来,擦汗道:“念丫头,可吓坏了。真留他们?”
“不然全杀了?”木念收刀道,“人多也有人多的用处。土匪来了,也能多几个人挡刀。就看管不管得住。”
她弯腰又挖起一捧石灰泥,心里念头转得飞快。
这东西,比想的还有用。刚才急中生智想起来石灰能消毒止血。看来用处大了。
有了水,有了这点人,还有这石灰……
那个念头又冒出来。
木念看向龙湖和周老先生道:“先回去。这事得跟大家通个气。然后……”
她掂掂手里的泥道:
“得赶紧挖这石灰。我有大用。”
回到歇脚处,木念说了难民的事。
柳氏念了声佛,既可怜又担心。
赵青没多说,把柴刀磨得更利了。
木念让赵青盯着下游,自己拉着周老先生和龙湖开始挖石灰。
木念拿树枝在地上划拉道:
“这石灰泥要是和黏土、沙子混一起,说不定能弄出更结实的东西,砌墙盖房都行。”
周老先生出声:
“老夫听说,有过巧匠用石灰混黏土做三合土,筑城墙地基,念丫头你也懂这个?”
木念含糊道:“杂书上看过点。试试。”
她让赵青去找黏土和沙子,让龙湖和周老先生挖河床的石灰泥。
木念自己走到溪边僻静处,掏出那五块黑石头。
五块石头挨着,那股清凉气更明显了。木念凝神一试,真的凝出一大碗清亮的灵泉水。
她心头一跳。赶紧把水悄悄分掺进大家的竹筒里。给龙湖的那份,特意全换成灵泉水,盼着他腿好快点。
忙到傍晚,挖了不少石灰泥,也找来了黏土和细沙。
木念凭着模糊记忆,大概兑了石灰泥、黏土和沙子,加水搅和。
成了一团灰糊糊的东西,看着毫不起眼。
赵青挠头道:“大小姐,这泥真能变石头?”
木念出声:“试试。”
木念把泥糊糊抹在一块平石头上,抹平了面。
大家都围着看,下游那些难民也偷偷往这边瞧。
泥糊糊慢慢变干,颜色发白。
等天擦黑,木念用手按了按那层泥。
真的硬了,比不上真石头,但比干泥巴硬实太多,敲上去梆梆响。
“成了,真成了。”周老先生激动得声音发颤,“此物若能量产,筑墙盖屋,还怕什么风雨土匪。”
赵青和柳氏也又惊又喜。
龙湖用树枝敲敲那硬块,看木念的眼神深了些。
下游难民里,铁牛看着这边,眼神闪动。
木念心里也激动,但更多是盘算。
有了这简易水泥,就能盖更结实的窝。
这山谷入口窄,两边陡,易守难攻。要是用水泥加固入口,再在里面搭起能住人的屋子……
也许,真不用再逃了。
也许,这里就能当成新起点。
木念正想着,望风的赵青低声道:
“大小姐,那个铁牛,过来了。”
木念心一紧,抓起刀。
龙湖也握紧树枝。
铁牛独自慢慢走过来,在几步外停住。
他脸上挣扎了一下,看向龙湖道:“那位……好汉大哥,俺……俺有事想说。”
龙湖眼神凝住,出声:“说。”
铁牛咽口唾沫,嗓子发干:
“俺们过来时,在林子里,看见你们说的那伙土匪……他们在找什么东西,急得很……”
木念心里咯噔一下。
龙湖声音沉了下去:“找什么?说清楚。”
铁牛压低声音:“是找……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说是……从北边来的大人物……”
龙湖的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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