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十五章：岔流
冰冷浑浊的河水猛烈地冲刷着身体，带走仅存的体温，也带来刺骨的剧痛。林狩半身浸在湍急的水流中，右臂死死抓住拖架尾部冰冷的金属栅栏，左肩顶着拖架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前顶撑。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和左肩震伤的关节，火辣辣的痛感如同无数钢针攒刺。恢复了些许知觉的右臂虽然能用力，但筋骨深处传来的酸胀和撕裂感依旧清晰。他咬紧牙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被水流冲击得不断摇晃的视野。
拖架在浑浊的急流中颠簸前行。铁脊巨大的身躯在前方牵引，暗红的皮毛在浑浊的水花中时隐时现。它巨大的爪子死死抠住河底湿滑的岩石，肩背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牵引带勒扯和河水冲刷下，皮肉翻卷，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出，又被湍急的水流瞬间冲散。它粗重的喘息声混合着水流的轰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四只护卫犬在两侧和尾部奋力顶撑，动作比之前更加艰难，受伤的护卫犬甚至只能靠三条腿勉强支撑，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拖架中央，锈爪庞大的身躯在绳索的固定下随着水流颠簸起伏，每一次晃动都让林狩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方半米处，暗红结晶散发的热力在潮湿环境中顽强地维持着，伤口边缘那些极其微弱的肉芽在热力烘烤下艰难维系。
顺流而下的速度很快，但林狩知道这远远不够。张岳的人必然也下水了，而且速度只会更快！这条地下河就是一条直通死亡的高速通道！必须找到脱离点！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鹰隼，不断扫视着两侧飞速后退的、湿漉漉的岩壁。岩壁高耸陡峭，布满滑腻的苔藓，几乎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前方河道幽深，水流轰鸣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没有尽头。
就在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河水般再次蔓延上来之时！
前方河道左侧，岩壁根部，水流突然变得异常紊乱！浑浊的水流在那里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水花翻腾！而在漩涡后方，紧贴着岩壁根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半淹在水中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比拖架宽一点，高度也勉强够拖架通过。湍急的河水正从那个洞口倒灌进去一部分，发出哗哗的回响。洞口边缘的岩石被水流冲刷得异常光滑，长满了深绿色的水苔。
岔道！一条隐藏在水下的支流通道！
林狩的心脏猛地一跳！机会！只有这种隐蔽的水下通道，才有可能彻底摆脱顺流直下的追踪！水流的冲刷能最大程度掩盖他们的痕迹和气味！
“铁脊！左边！洞口！进去！”林狩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在轰鸣的水流中几乎被淹没，但他知道铁脊能听见！
牵引拖架的铁脊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左侧，猩红的兽瞳瞬间锁定了那个被水流半淹没的洞口！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全身肌肉瞬间贲张！巨大的爪子猛地发力，牵引带绷得笔直，硬生生顶着湍急的主河道水流，将沉重的拖架拖向那个翻涌着漩涡的洞口！
水流变得更加狂暴！拖架猛地撞入漩涡区域，剧烈地摇晃颠簸起来！浑浊的水浪劈头盖脸地砸下！
“顶住！”林狩嘶吼着，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顶住拖架尾部，右臂和左肩的伤口在巨大的力量对抗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铁脊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凶悍力量，如同破浪的巨舰，硬生生撕裂了漩涡的吸力！沉重的拖架前端猛地撞开洞口翻腾的水浪，巨大的金属结构刮擦着洞口边缘光滑的岩石，发出刺耳的噪音，整个拖架被强行拖入了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之中！
林狩紧随其后，顶着狂暴的水流和飞溅的浪花，一头扎进了洞口！
眼前瞬间一暗！光线被彻底隔绝！
冰冷的河水依旧汹涌，但空间骤然变得狭窄！浑浊的水流猛烈地冲击着身体和拖架，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鸣！这条支流通道显然比主河道狭窄许多，水流也因此更加湍急狂暴！
拖架在狭窄的通道中剧烈颠簸，金属框架不断撞击着两侧湿滑的岩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刺耳的刮擦声！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呜……”拖架中央传来锈爪极其微弱的痛苦呜咽！绳索深深勒进它的皮毛，伤口边缘的肉芽在剧烈的颠簸中颤抖！
“慢！稳！”林狩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狂暴的水道中几乎被淹没，但他知道铁脊能感受到拖架的震动和锈爪的痛苦气息！
铁脊巨大的头颅在黑暗中微微转动，牵引的力量变得更加沉稳，巨大的爪子如同最精密的锚，死死抓住河底湿滑的岩石，每一步落下都极其精准，尽力避开那些凸起的岩块，努力维持着拖架的平衡。拖拽的速度慢了下来，但颠簸感却并未减轻多少，狭窄的通道和狂暴的水流是天然的颠簸场。
林狩一边死死顶住拖架，一边冰冷的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扫视。这里太狭窄，太危险！一旦前方有巨石阻挡或者通道塌陷，他们将被困死在这水下的棺材里！
只能继续向前！寄希望于这条支流能带他们通往更安全的地方！
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体温和力量，身体的剧痛在持续的颠簸和用力下不断累积。就在林狩感觉意志快要被这无休止的折磨彻底摧毁之时——
前方极致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那光极其微弱，如同萤火，在翻腾浑浊的水流中若隐若现。但它确实存在！不是幻觉！
有光！意味着可能有出口！或者……更大的空间！
“前面！有光！”林狩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嘶哑和急迫！
铁脊巨大的头颅也猛地抬起，猩红的兽瞳在黑暗中似乎捕捉到了那丝微光！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牵引的力量似乎都增强了一丝！
沉重的拖架在狂暴的水流中，朝着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艰难地前行！
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拐过一个急弯之后！
眼前豁然开朗！
狭窄狂暴的水道消失了！浑浊的河水涌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很高，隐没在黑暗中。空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湖，浑浊的河水正从他们进入的这条支流通道口注入湖中，在湖面形成一个翻腾的漩涡。而微弱的光源，正来自湖对岸！
在湖对岸的岩壁上，距离水面约十几米高的地方，赫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明亮的、带着温暖色彩的天光，正从那道缝隙中倾斜而下！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嶙峋的岩石和深绿色的苔藓！
阳光！是外界的阳光！
出口！生路就在眼前！
“湖对岸！岩缝！”林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他指向那道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岩缝！
铁脊巨大的头颅猛地扬起，猩红的兽瞳死死锁定了那道充满生机的光芒！它喉咙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全身残存的力量彻底爆发！巨大的爪子如同打桩机般狠狠蹬踏河床！牵引带瞬间绷紧到极限！沉重的拖架被它爆发的巨力猛地拖离了狂暴的支流出口，冲入了相对平缓的地下湖边缘水域！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拖架底部，阻力大增，但水流平缓了许多！
“推过去！”林狩嘶吼着，用尽力气顶撑拖架尾部！四只伤痕累累的护卫犬也发出拼尽全力的咆哮，用身体死死顶住拖架两侧，奋力向湖对岸那道阳光岩缝的方向推去！
地下湖的水冰冷刺骨，但此刻这冰冷却无法浇灭他们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沉重的拖架在相对平缓的水域中，朝着那道象征着自由和生机的光芒，一寸寸地挪动！冰冷的湖水倒映着上方岩缝洒下的金色阳光，在他们身后拖出一道破碎的光影。
希望的光，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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