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外风雪呼号,驿站内虽比外面暖和许多,但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尤其是在人心惶惶的流放路上。
萧家众人大多挤在二楼相对避风的房间里,靠着有限的炭火取暖,气氛沉闷而压抑。
突然,一阵尖锐的哭嚎声打破了这片沉闷,如同钝刀刮过耳膜,让人极不舒服。
声音来自走廊尽头,萧远山和林氏暂住的房门外。
只见萧家四爷萧远河和他的妻子王氏,正毫无形象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王氏更是捶胸顿足,哭得涕泪横流,嗓门扯得极大。
“大哥!大哥您开开门啊!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这眼看就要冻死饿死了啊!”王氏一边哭喊,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周围渐渐被吸引过来的其他房客和自家人。
萧远河也跟着附和,声音带着哭腔,却少了几分真情实感,更多的是算计:“是啊大哥!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爹娘去得早,长兄如父!如今落难了,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四房冻毙在这荒驿啊!”
这话里话外,都在道德绑架长兄萧远山,仿佛所有的苦难都是别人造成的,他们只是可怜的、需要被无限照顾的受害者。
周围的房客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一些萧家的旁支和下人也面露尴尬和不满。
流放路上资源本就紧张,四房这样一闹,分明是想多占好处,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
但碍于辈分,一时也没人敢出声制止。
房间内,萧远山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林氏在一旁替他顺气,眉头紧锁,低声道:“老爷,别动气,身子要紧。他们……他们就是这般德行……”
萧远山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四弟和弟媳的秉性?好吃懒做,自私自利,从前在京中靠着家族荫庇混日子,如今落难了,不想着如何自力更生,反而变本加厉地想扒着别人吸血!
可偏偏占着“兄弟”的名分,让他打不得骂不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憋闷得厉害。
就在王氏的哭嚎越来越响亮,几乎要把驿站房顶掀翻,萧远山忍无可忍准备开门呵斥之时——
“四叔,四婶娘。”一个清凌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王氏的噪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晚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口。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裙,外罩一件半旧的披风,未施粉黛,脸色因寒冷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眼神澄澈而锐利,一步步走来,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她走到跪地的两人面前,并未立刻去搀扶,只是微微垂眸看着他们,语气平静无波:“这冰天雪地的,四叔四婶跪在这冷硬的地板上,是嫌身子骨太硬朗,想提前感受一下风寒入骨的滋味吗?”
王氏的哭嚎戛然而止,被这话噎得一愣。萧远河也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珩哥儿媳妇,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在求大哥救命!”
“救命?”苏晚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四叔言重了。驿站虽简陋,但遮风挡雪尚可。父亲母亲与大家同吃同住,并未见得比谁特殊。每日的饭食也是按人头分配,虽不丰盛,但也饿不着任何人。我倒不知,四叔四婶是快要冻死了,还是快要饿死了?需要如此哭天抢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句句在理,堵得萧远河一时语塞。
王氏见状,立刻又拍着大腿哭起来:“哎呦喂!我的命好苦啊!侄媳妇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珩哥儿跑了,但你们大房有珩哥儿媳妇你本事大,能弄来好吃好喝的,自然不愁!我们四房有什么?我们孤苦无依,炭火不够,吃食也差,可不是要冻死饿死吗?!”
这话可谓是图穷匕见,直接点明了就是眼红大房可能有的“私藏”,想强行分一杯羹。
周围众人脸色各异,有鄙夷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暗自嘀咕觉得四房似乎有点道理的。
苏晚晴却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四婶这话可真有意思。首先,夫君带队去云集镇救援,是顶着风雪、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是义举,在您嘴里怎么就成了‘跑’?若北境军民知道萧家儿郎舍生忘死救援乡邻,反被自家人如此诋毁,不知会作何感想?”
王氏脸色一白,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四房在北境就别做人了!
苏晚晴不等她反驳,继续道:“其次,您说炭火不够,吃食差。那我倒要问问,驿站每日分发的炭火份额,各房是否一样?吃食是否按人头统一烹制分发?您若觉得不够,是觉得父亲母亲中饱私囊苛待了您,还是觉得负责分发物资的王头儿、李头儿处事不公?亦或是,”
她目光扫过四房紧闭的房门,“您屋里的炭火,都用来烤红薯零嘴,而非正经取暖了?我昨日可是闻到香味了。”
“你!你胡说!”王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脸色却涨得通红。
她确实偷偷藏了炭火烤私食。
“最后,”苏晚晴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您口口声声说我们大房有私藏。证据呢?拿出来!若无证据,便是污蔑!流放路上,物资匮乏,人人艰难,父亲母亲身为长辈,更是节衣缩食,与大家同甘共苦!您们不想着如何共渡难关,反而在此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制造事端,是嫌现在的处境还不够乱吗?是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饿死冻死,你们才甘心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萧远河和王氏脸上,也抽打在周围所有旁观者的心上。
是啊,大家都不容易,萧远山更是以身作则,上次他们去采购的粮食拿出来了一部分。分了下去。
四房这样闹,除了让大家更离心离德,还能有什么好处?
萧远河和王氏被骂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跪在地上,起来不是,继续跪着更不是,简直无地自容。
他们那点小心思,被苏晚晴毫不留情地彻底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稍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四叔,四婶,若是真觉得冷,我那里还有几件旧衣,可以拿来给二老添上。若是饿,每日饭食若有剩余,我也会向王头儿求情,看能否多分你们半碗粥。但若想借着长辈的名头,行不劳而获、欺压兄弟侄媳之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苏晚晴第一个不答应!我相信,父亲母亲,还有这驿站里所有明事理的人,都不会答应!萧家是落了难,但骨气不能丢!脸面更不能丢!”
走廊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风雪的呜咽声。
先前还有些心思浮动的人,此刻都默默低下了头。
四房夫妇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哐当”一声,萧远山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林氏站在门口,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却透着一股释然和欣慰。
她看了苏晚晴一眼,微微颔首,然后对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冷声道:“还跪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都给我回房去!再敢生事,家法伺候!”
萧远河和王氏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来,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己房间,紧紧关上了门。
一场风波,被苏晚晴以犀利的言辞和强硬的态度,瞬间平息。
苏晚晴对着公婆微微行了一礼,并未多言,转身便朝着楼下厨房走去,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去,但“世子妃不好惹”的印象,却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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