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去应招服役。”旁边立刻有人重重叹气，引起一片共鸣，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声音发苦，
“‘劣迹’的代价……太大了。自己这辈子算是交代了，还要连累家人，福利、信誉……什么都没了。往后在社会上，头都抬不起来……”
叹息声在机舱内此起彼伏，赵东旭这一搭腔，仿佛打开了话闸，其他人也开始寻找相熟或邻近的人，低声絮叨起各自的担忧和无奈。
“诶？”先前那个懊悔的女生，目光忽然落在李瀛身上，带着一丝迟疑和探究，
“你……是不是叫李瀛？”
这一问，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牵引了过来。
没等李瀛开口，他身旁的赵东旭已经眉飞色舞地抢过了话头，
“没错！就是我这位兄弟！”他用力拍了拍李瀛的肩膀，嗓门不小，
“瞧瞧，人家啥行李都不用扛！为啥？因为人家是召唤师！自身会亚空间魔法！”
李瀛淡淡地瞥了赵东旭一眼，没有反驳，只是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召唤师？b级？”那女生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是……恒一高中这届的榜首，李瀛吗？”
旁边的人也纷纷侧目，机舱内弥漫的阴霾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好奇驱散了几分。
“啥？”赵东旭这下彻底懵了。
他这人天生话痨，身边有活人就闲不住，但也正因如此，他对网络上的即时信息往往后知后觉。
关于“李瀛”这个名字背后的风波，他几乎一无所知。
“嗯。”李瀛点头，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原来是恒一的老师啊，怪不得看着这么沉稳……”赵东旭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不是，”这时另一个人忍不住出声纠正，
“他不是恒一的老师，他就是恒一的学生，这届高三的。”
“我去！高中生？！”赵东旭要不是被安全带牢牢捆在座椅上，差点直接蹦起来，
“天才呐！不过……等等，你这年纪，按说还没到服役年龄吧？怎么也塞进来了？难道……你留级了？”
“大哥，”刚才那女孩无奈地解释道，
“觉醒高中毕业年龄卡得很死的，不可能留级的。”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赵东旭探询的目光落在李瀛身上。
李瀛回答道：“应该是系统录入出错了，给我的年龄信息提前了一年。”
“怎么会出现这种离谱的问题？”那女孩子关切地问，话语里带着惋惜，
“那你没有去申诉一下吗？”
“接到通知时，离集合只剩五个小时，”
李瀛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波澜，“来不及了。”
“啊？怎么会这样……”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平和错愕。
“啧啧啧……”赵东旭连连咂舌，摇着头感叹，
“这运气，真是没谁了！这么嫩的小娃子，按年纪，叫我叔都行了！”
李瀛微微侧过头，望向舷窗外沉沉的夜色，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下去。
众人见李瀛这反应，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不过，低语声很快又在机舱内蔓延开来。
私下里，许多人都在交换着眼神，低声议论着这个明显未成年的少年，话语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怜悯：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送去比蒙要塞了？真是造孽啊……”
前往比蒙要塞的路途遥远，自然不可能只靠直升机。
流程是将李瀛这批人先拉到汝海省属军用机场，然后与来自附近十几个市、总共一百多名被征召的觉醒者汇合，再统一由大型军用运输机送往目的地。
像这种转机流程还是十分简单精要的，毕竟已经属于军用的范畴。
如李瀛所料，在省属机场重新编组后，与他同来的汝江市其余九人，迅速被打散，分进了不同的队伍里——
道理如同征兵，避免同一地域的人过于集中，防止抱团或产生地域性问题。
李瀛登上新的运输机，周围已是清一色的陌生面孔。
他倒是闲来无事与邻座几人闲聊了几句，唯一值得留意的信息，其他市的征召通告都是提前一到两天发出的。
唯有他们汝江市是当天才接到通知，然后就被直接塞上飞机转场。
这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其余便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没多久，疲惫的众人便在引擎持续不断的嘶吼声中沉沉睡去。
夜晚在引擎的嘶吼中流逝。
当舷窗外深沉的墨色开始褪去，晕染成一片朦胧而压抑的黛青色时，机舱内开始有了动静。
李瀛这群觉醒者大多精力旺盛，睡眠需求少，加上心事重重，倒是一个个早早地醒了过来。
“看下边！”不知哪个人开口喊了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向了狭小的舷窗。
李瀛偏过头，目光穿透薄薄的云层。
飞机下方，是绵延起伏的喀尔巴阡山脉。它并非阿尔卑斯那般险峻连绵，山势相对平缓，被分割成几个主要的山群。
大部分山峰的峰顶没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朦胧的晨光中呈现出一种风景画般的黛青色轮廓。
然而，李瀛的视线很快就被一片截然不同的黑色“山脉”牢牢攫住了——
那并非自然造物，而是一片环绕着山群、却比山峦还要巍峨高耸的钢铁壁垒！
其建造理念虽与古老长城类似，但得益于新纪元材料与工程技术的飞跃，其高度与规模已远非古代奇迹可比。
李瀛他们身处云端，竟觉得那钢铁城墙的顶端，与飞行高度相差无几！
“……”李瀛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嘴，纵使在新闻影像中无数次看过它的轮廓，当真正直面这擎天立地的钢铁巨兽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震撼，依旧无法遏制地涌了上来。
冰冷的金属结构在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庞大的体积感隔着万米高空依然扑面而来，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新纪元人类智慧与绝望交织下的……最终结晶吗？”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敢笃定，这世间再难找到比眼前这座要塞更宏伟、更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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