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顾晏礼的指点和那些珍贵的典籍，林溪在符箓一道上的进展可谓一日千里。他不再满足于完成定额，而是开始尝试绘制更多种类、效果更奇特的复合符箓，静心斋几乎成了他的个人实验室，桌上、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符纸、草图和笔记。
这夜，他又在尝试一种结合了“轻身”、“隐匿”和“疾行”效果的三品复合符箓，旨在绘制出一种能让人身轻如燕、隐匿行踪并短暂提升速度的“潜行符”。这符箓结构极其复杂，对精神力微控和灵力持续输出要求极高。
他失败了数次，精神力的消耗巨大，额角已见汗珠。
就在他准备再次尝试时，顾晏礼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意，目光落在林溪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桌角一堆废弃符箓上。
“欲速则不达。”他走进来，语气听不出喜怒，却顺手拿起林溪放在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指尖泛起一丝灵光，那茶水便瞬间重新蒸腾起温热的白气。“歇息片刻。”
林溪看着他那自然的动作，心中一暖，顺从地放下符笔，接过那杯被“加热”过的茶水，小口啜饮起来。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疲惫。
“三种效果叠加，平衡点难以把握，‘隐匿’与‘疾行’的符文在能量频率上有所冲突。”林溪捧着茶杯，有些苦恼地向顾晏礼倾诉遇到的难题。
顾晏礼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那张失败的“潜行符”草稿看了看。“冲突并非不可调和。可尝试引入‘调和’属性的基础符文，或调整主次，以‘隐匿’为主，‘疾行’为辅，牺牲部分速度，换取更稳定的隐匿效果。”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支闲置的符笔，蘸了清水，在桌面上勾勒出几个简略的符文结构调整方案。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勾勒出的线条却精准而优美，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林溪凑近了看，认真听着他的分析，只觉得思路豁然开朗。
两人一个讲，一个听，偶尔争论几句，气氛融洽而专注。炭火噼啪，茶香袅袅，竟有种寻常人家灯下夜话的温馨感。
说到兴起处，林溪甚至忘了对面坐的是那个令人敬畏的顾家家主，指着其中一个方案兴奋道：“我觉得这里还可以再优化一下，如果能把‘轻身’的效果也融入这个调和结构里，说不定能三者兼顾！”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随意了，连忙噤声，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晏礼。
顾晏礼却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反而看着他那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眼眸，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可试。”
得到了肯定，林溪胆子又大了一些。他看着顾晏礼似乎也有些倦色（或许是刚从外面处理事务回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顾先生，您要也喝杯茶吗？虽然……茶叶普通了些。”
问完他就后悔了。顾晏礼何等身份，怎么会喝他这种粗茶？
然而，顾晏礼却看了他一眼，淡淡应道：“可。”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巨大的欢喜，连忙起身，重新沏了一杯茶，双手奉到顾晏礼面前。
顾晏礼接过，低头抿了一口，未做评价，但也没有放下。
两人就这样，对坐在灯下，一人捧着一杯普通的热茶，继续讨论着符箓的改进方案。窗外是凛冽的寒冬夜色，窗内却是茶香弥漫，话语轻声。
偶尔目光相接，不再是以往的审视与忐忑，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当最终敲定一个可行性极高的方案时，夜已深了。
顾晏礼放下早已凉透的茶杯，站起身。“时辰不早，安歇吧。”
“是，顾先生也请早些休息。”林溪起身相送。
顾晏礼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明日，我让人送些‘清心玉露’过来，于恢复精神力有益。”
清心玉露？那是比清心露更珍贵的灵液！林溪心中感动，轻声道：“多谢顾先生。”
顾晏礼微微颔首，身影融入夜色。
林溪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看着桌上那两只并排放置的、曾由两人共用的茶杯，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夜话，共饮，不经意的关怀。
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美好。
而他，甘愿永远沉溺在这个，由冰山悄然融化而成的，温柔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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