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王行之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回头，看向萧瑟，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永安王府的府兵？他们不是早在十二年前，琅琊王案之后，就被尽数遣散，不知所踪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们的统领，竟然也姓姬？和百晓堂的姬楼主……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王行之心中闪过，但他来不及细想。
随着姬雪的一声令下，那三百名戴着恶鬼面具的府兵，已经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四面八方冲入了迎仙楼。
他们手中的劲弩，发出阵阵破空之声，箭矢如雨，精准地射向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七杀堂杀手。
这些府兵，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他们配合默契，进退有据，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与他们相比，那些各自为战的七杀堂杀手，就像一群乌合之众。
局势，在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原本的猎人，彻底变成了猎物。
“殿下……您……您是什么时候……”王行之看着楼下那一边倒的屠杀，声音都有些颤抖。
“从我们，踏入临淄城的那一刻起。”萧瑟靠在窗边，声音有些虚弱，但思路却异常清晰，“我就知道，这里，是别人的主场。想在别人的主场上赢，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底牌。”
“苏慕，能用琅琊山，给我设局。我，为什么不能，用这座临淄城，给他们，设一个，反包围的局？”
他吹响竹哨，是给府兵们信号。
他放火烧楼，看似疯狂，实则是为了制造混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楼内，为府兵们的包围，创造最好的时机。
他让雷无桀和李寒衣守住楼梯，是为了将敌人逼入绝境，让他们内讧。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唯一没算到的，就是他自己会中毒。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
“可是……府兵们是如何……”王行之还是无法理解。
“我来雪月城之前，曾去过一个地方。”萧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师父，百晓堂的姬楼主，他老人家，送了我一份大礼。”
“姬师父？”王行之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那三百枚‘鬼面令’？”
“没错。”萧瑟笑了笑，“我那位师父，可比书圣师父，要大方多了。他不仅，把百晓堂的未来，交给了你。也把，他暗中，培养了十二年的，永安王府旧部，重新，交还给了我。”
王行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姬师父，会让他下山，来找书圣，并侍奉在侧。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由百晓堂主，亲自布下的，长达十二年的局！
他王行之，是这个局的一部分。
书圣，也是这个局的一部分。
而萧瑟，是这个局，最终的，核心！
“殿下之谋，深不可测，行之，拜服。”王行之，对着萧瑟，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
楼下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在永安王府精锐府兵的绞杀下，七杀堂的杀手们，溃不成军。
雷无桀和李寒衣，也从楼下走了上来。
雷无桀浑身是血，但大部分都是别人的，他一脸兴奋：“萧瑟！你太厉害了！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手！这些戴面具的家伙，好猛啊！”
李寒衣则快步走到萧瑟身边，看着他发黑的肩膀，眉头紧锁，二话不说，并起两指，点在了萧瑟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上。
一股冰冷的内力，渡了过去，暂时封住了毒素的蔓延。
“多谢。”萧瑟感觉好受了一些。
“那个用毒的‘天权’，跑了。”李寒衣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
“我知道。”萧瑟并不意外，“一只狡猾的老鼠，没那么容易抓到。不过，他跑不远。”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那个如铁塔般的姬雪，压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走了上来。
那黑衣人，身材瘦小，面容枯槁，正是刚才偷袭玉衡，又想趁乱逃走的“天玑”。
只是，此刻的他，再无刚才的嚣张，浑身是伤，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王爷！”姬雪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幸不辱命，七杀堂杀星，‘天枢’、‘玉衡’、‘摇光’，已尽数伏诛。‘开阳’重伤被擒。‘天权’逃脱，属下已派人追击。此人，是‘天玑’，也被属下活捉了。请王爷发落！”
萧瑟看着跪在地上的天玑，又看了看姬雪，点了点头：“做得很好，起来吧。”
“谢王爷！”
萧瑟的目光，落在了天玑身上。
“你，就是天玑？”萧瑟问道。
天玑抬起头，看着萧瑟，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解：“你怎么……怎么可能……调动得了这么多人……”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萧瑟淡淡地说道。
他没有解释，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告诉我，是谁，雇佣你们的？”
“哼，杀手有杀手的规矩。”天玑冷笑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是吗？”萧瑟也笑了，“王行之，你来告诉他，百晓堂，有什么规矩。”
王行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天玑，缓缓说道：“天玑，原名，季无常。三十年前，出身于唐门，因偷学禁术，被逐出师门。后流落江湖，练就一身，缩骨易容的邪功。你最擅长的，不是杀人，而是，模仿别人。刚才，被李女侠斩杀的，是你用一个死囚，模仿出的‘摇光’。而你，则模仿成一个普通杀手，混在玉衡身边。”
“你，在七杀堂，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等一个，可以，取天枢而代之的，机会。”
“这次的行动，你，和‘大香主’，达成了秘密协议。他，帮你，除掉其他杀星。你，帮他，杀了我们。然后，独吞十万两黄金，和整个七杀堂。”
“我说的，对吗？”
王行之，每说一句，天玑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王行之，说完最后一句时，天玑的身体，已经，抖如筛糠。
他，看着王行之，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你……你……”
“现在，你还想，讲规矩吗？”萧瑟的声音，幽幽响起。
天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
“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哀求道，“是……是大香主！是他，通过暗网，联系了我们天枢老大！”
“除了他，还有谁？”萧瑟追问道。
“还有……”天玑犹豫了一下。
“说！”姬雪爆喝一声，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啊！”天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我说！我说！还有……还有，天启城里的人！”
“天启城？”萧瑟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谁？”
“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只叫他，‘先生’！”天玑痛苦地说道，“他，和天枢老大，是单线联系。这次行动，大香主，付了五万两定金。而那位‘先生’，则承诺，事成之后，会把，青州，一半的地下生意，都交给我们七杀堂！”
青州，一半的地下生意！
好大的手笔！
这个人，在天启城的地位，绝对不低！
会是谁？
是赤王？还是白王？
又或者，是，其他人？
萧瑟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名字。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一次，陷入了，一张，更大的网中。
“那个‘先生’，有什么特征？或者，怎么联系他？”萧-瑟继续问道。
“我……我不知道……”天玑快哭了，“我只听天枢老大提过一次，说那位‘先生’，喜欢……喜欢，听戏……”
喜欢听戏？
这个线索，太过模糊。
天启城里，喜欢听戏的王公贵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看来，从天玑这里，是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把他，带下去，好生‘招待’。”萧瑟对着姬雪，挥了挥手，“我，要知道，关于那个‘先生’的，一切。”
“是！”姬雪领命，拖着死狗一样的天玑，退了下去。
整个迎仙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萧瑟，看着窗外，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
他，赢了。
赢了，和七杀堂的，第一场交锋。
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场，以他为中心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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