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靳百川的身上。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它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被所有人，都视为“破局”希望的，圣人李长生。
如果，连他，都有问题。
那这个局，还有谁，能破？
还有谁，值得相信？
靳百川脸上的冰冷，早已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萧瑟，又看了一眼，同样眉头紧锁的谢宣和李寒衣。
然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疲惫，也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复杂。
“是真的。”
他没有回避，也没有狡辩。
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了萧瑟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李长生，真的，在十二年前，见过他的母亲。
也真的，送了那件，所谓的“七星续命袍”。
“为什么？”
萧瑟的声音，在颤抖。
他无法理解。
如果李长生，真的，是想帮助他们，对抗“太岁”。
那他，为什么要，加速自己母亲的死亡？
他的母亲，可是，对抗“太岁”的，“解药”啊！
“我不知道。”
靳百川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思，就像，天上的云。我这个做徒弟的，从来，就没看懂过。”
“我只知道，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或许，他的道理，在很多人看来，是错的，是无法理解的。”
“但，他，一定是对的。”
这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一种，弟子对于师父，最毫无保留的，信赖。
可这种信任，在萧瑟听来，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道理？”萧瑟自嘲地，笑了一声，“难道，害死我的母亲，也是他的‘道理’吗？”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任谁，在得知，自己的母亲，可能是被一个，自己本该敬佩的“圣人”，间接害死的时候，都无法，保持冷静。
“萧瑟！”
谢宣低喝一声。
他走到萧瑟的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
“冷静点！”
“我相信，师尊他，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作为李长生的弟子，谢宣，同样，对自己的师尊，有着，绝对的信心。
“是啊，萧瑟。”李寒衣也开口劝道，“师尊他，虽然行事，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但他，心怀天下，绝不会，做出此等，有违道义之事。”
“你们……”
萧瑟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你们都相信他，因为，他是你们的师父。”
“可我呢？”
“我该相信谁？”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该怎么做。
每一个人，都在他的耳边，说着，不同的“真相”。
他累了。
他真的，心力交瘁。
看着萧瑟那，几乎要崩溃的样子，靳百川，再次，叹了口气。
他走到萧瑟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萧瑟，我无法，向你解释，我师父，当年的动机。”
“因为，连我，都不知道。”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你母亲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她，主动，请求我师父，帮她，走完，这最后一程的。”
“什么？”萧瑟猛地，抬起头。
“当年的宣妃娘娘，身体，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靳百川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但，她还有，一件，必须要做完的事。”
“她要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将自己‘纯阳道体’中，最精纯的，那一部分力量，彻底，燃烧。”
“然后，将这股力量，化作一道，最坚固的‘封印’，打入你的体内。”
“为的，就是，彻底，隔绝你，与萧氏皇族那，被‘太-岁’污染了的‘龙气’之间的，联系！”
“让你，可以，不用再背负，那个，与生俱来的诅咒！”
“让你，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而我师父，他所做的，只是，顺应了她的意愿，帮她，完成了，这个，最后的，心愿。”
“那件‘七星续命袍’，不是催命符。它，只是一个，能够，帮助她，更精准地，控制自己生命力燃烧的，一个，辅助的‘法器’而已。”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所做出的，最后的，牺牲。”
靳百川说完，整个君子亭，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雷无桀，听得，眼眶发红。
李寒衣，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谢宣，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而萧瑟，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原来……
原来，在他的身体里，还藏着，这样一道，母亲用生命，为他留下的，守护……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那个。
所有的怨恨，所有的迷茫，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尽的，酸楚，和愧疚。
他缓缓地，跪倒在地。
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像一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哭了，很久很久。
……
当萧瑟，再次站起来的时候。
他眼中的泪水，已经干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他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走到靳百川的面前，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靳前辈，为我解惑。”
然后，他又走到了谢宣的面前，同样，深深一躬。
“多谢，谢宣前辈，赠佩之恩，护道之情。”
最后，他看向了雷无桀和李寒衣。
“我们走。”
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去稷下学宫。”
“去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圣人。”
“我要，当面，问问他。”
“这盘，他布了，上百年的棋。”
“究竟，要怎么下，才能，让所有，为之牺牲的人，都能够，瞑目！”
……
天启城，掌香官的地下宫殿。
王座之上，那个戴着纯金面具的“大香主”，正静静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汇报的内容，正是，君子亭发生的一切。
当听到，“太岁”分魂，被靳百川和谢宣，联手斩杀时。
殿下的所有掌香官，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都以为，大香主，会因此，而震怒。
毕竟，“太岁”分魂，是他们，掌控“太岁”计划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意外之喜。
就这么，没了，实在，太过可惜。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王座上的大香主，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愉悦的，笑声。
“呵呵……很好。”
“非常好。”
“靳百川……我这位，许久不见的，好师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强。”
他的目光，扫过殿下，那些，惶恐不安的掌香官。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损失惨重？”
“不。”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太岁’分魂的死，非但不是损失，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因为它，用自己的死，为我们，完成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把萧瑟，这把，最锋利的‘刀’，最后的一点，犹豫和迷茫，也给，彻底，斩断了！”
“现在的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去稷下学宫，去寻找，最终的‘答案’！”
大香主的笑声，变得，越发的，畅快。
他站起身，走下王座。
对着，那个，一直，跪在殿下，一言不发的，新任“鬼笔使”，苏慕，下达了，新的命令。
“苏慕。”
“属下在！”
“他们，上路了。”
“你的任务，也该，开始了。”
“让他们，去稷下学宫的这条路，变得，更‘有趣’一点。”
“我需要，这把‘刀’，在抵达，那个‘锁’的面前时，变得，更加的，锋利！”
苏慕抬起头，那张阴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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