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霄殿内的笑语还未散尽,一道清越如钟磬的声音自殿顶传来,穿透了缭绕的仙乐:“灵帝到——”
话音落时,殿内所有声响戛然而止。
众仙皆敛了笑意,齐齐起身,连呼吸都放轻了。
只见殿顶的云雾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鎏金霞光如熔化的流金般倾泻而下,在地面铺就一条蜿蜒的天路。
光影深处,一道身影踏着虚空而来。
玄色绡纱长袍自肩臂垂落,袍上暗绣的千重凤羽纹,在霞光中徐徐舒展,每一片翎羽的边缘都缀着星辰碎屑,随着动作簌簌飘落,化作流萤般的光点,在他身后拖出一道璀璨的光轨。
赤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
素白的肌肤泛着冷玉般的光泽,银发如未染尘埃的瀑布,垂落腰际,发梢流淌着细碎的金光。
她缓步走到首座前坐下,凤眸微抬的刹那,眼中陡然炸开两簇金芒,那光芒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洞穿万物的威压,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的隐秘。
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漫不经心间,已将殿内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那份睥睨天下的冷傲,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
“参见灵帝!”
众仙齐齐躬身行礼,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
连素来沉稳的玄冥,也微微垂首,姿态间透着对这位世间至强者的忌惮。
灵帝抬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温润如春风拂过湖面:“都起来吧。我闭关百年,今日出关,与众位同乐。”
八名霓裳仙子踏云而入,她们身着的云锦薄如蝉翼,广袖上绣着流转的星辰图,仿佛将整个夜空都披在了身上。
手中的碧玉箫凑到唇边,空灵的乐声便漫了开来。
众仙举杯相庆,笑语声重新漾起,只是那笑声里总带着几分拘谨。
赤焰端着玉盏,指尖冰凉,他能感觉到,灵帝的目光虽未刻意停留,却始终在他身上绕了几遭,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看一件旧物的审视。
“我闭关这百年,”灵帝忽然开口,打断了席间的喧闹,金眸缓缓扫过众仙,“天下可还安定?”
“自是太平无虞!”
“托灵帝福,众生和乐,四海归心!”
“灵族庇佑天下,未有半分动荡!”
众仙纷纷应和,话语里满是奉承。
赤焰垂着眼,指尖摩挲着盏沿,这些人嘴里的“太平”,是用多少幽冥子民的血泪换来的?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猛地离席,跪在殿中,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灵帝!臣有一事启奏!”
灵帝微微颔首:“讲。”
“臣子阎肃,两年前在曲水失踪,据眼线回报,是被幽冥的烈焰神君擒获!求灵帝为臣做主,让臣子归家!”仙人目光扫过众人,视线停在赤焰身上,眼神里露出一副看似很悲愤的神情。
赤焰心头一凛,这是水灵神?
水灵神依附了珍珠的身体,被灵帝赐予阎浮星君,镇守阎浮岛。
那他所说的定然是海肃,原来阎肃是海肃,只是他见到阎肃满脸死气,半分见不到当年恣意飞扬都少年神采。
只是水灵神为何又是以海城主的容貌出现在这里?
灵帝的目光落在玄冥身上,金眸里波澜不惊:“玄冥,可有此事?”
玄冥起身,躬身道:“阎公子确在幽冥。”
“玄冥!”阎浮星君猛地转向他,怒声道,“我阎浮岛与幽冥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要抓我肃儿?!”
“这话或许得问星君了?”玄冥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阎公子在曲水用噬魂咒炼噬魂军,残杀我幽冥子民,更袭击我幽冥使团,掠夺粮械。星君对令公子所作所为视而不见,难不成我幽冥就该坐以待毙,任他屠戮?”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仙乐都弱了几分。
噬魂咒是灵族禁术,百年前因太过阴毒,被灵帝亲手封禁,如今重现,谁都不敢轻易插话。
灵帝看向白仙首,语气平淡:“白洵,当真有此事?”
白仙首躬身道:“回灵帝,两年前曲水确有噬魂咒踪迹,我族曾派人彻查,却始终未有实据。没想到……竟是阎浮岛二公子所为。”
赤焰在心底冷笑,好一个“未有实据”。阎肃与流光勾结炼军,流光背后是灵族势力,白仙首怎会不知?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正好借灵帝之口,将脏水全泼给阎浮星君罢了。
灵帝的金眸在阎浮星君脸上停了片刻,阎浮星君的脸色由红转白,终是垂首不语。
“噬魂咒早已封禁,”灵帝缓缓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此事自当严查。但阎浮星君既已开口,玄冥,便将人放了吧,不必为此伤了两族和气。”
声音温润如春风化雨,却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玄冥躬身应道:“灵帝有令,幽冥自当遵行。”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起身离席,正是流光。
他躬身行礼,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启禀灵帝,白熙有一事启奏。”
“讲。”灵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流光虽是白家子息,却因“噬兄”旧闻,在灵族始终不算受宠。
“离星宫两年前遭焚毁,”流光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赤焰,“阎公子被擒,黑风岭被烧,两处火场的火痕比对,皆出自同一人之手。”
灵帝挑眉:“哦?可查出是谁?”
流光抬眼,金眸与赤焰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语气却字字如刀,“当年在曲水,他曾火烧角斗台,被黑市奉为‘烈焰神君’,只是隔天便失了踪迹。臣也是今日才知,原来烈焰神君,竟是幽冥城的公子……”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赤焰,有震惊,有探究,有看好戏的嘲弄。
赤焰迎着这些目光,缓缓抬起头——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流光这是要借灵帝之手杀他,既报了曲水的旧怨,又能撇清自己与噬魂军的干系。
仙霄殿外的霞光依旧灿烂,仙乐却已停了。
灵帝端坐在首座上,凤眸微眯,金芒在眼底流转,似在权衡着什么。
这场看似庆贺的宴会,终究还是成了一场刀光剑影的角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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