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石刚料到的，也远远超出了林影那堆数据能监控的范围，周明的报道像块巨石砸进了一个精密但脆弱的生态系统，瞬间搅起了千层浪，用快得吓人的速度，把原本看着统一的社会共识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支持者的怒吼与“真相探索派”的冒头：
无数曾经对“人体自燃”又怕又懵的普通人，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和解释的框架。他们在网上聚成一堆，声援周明，要求把普罗米修斯集团查个底朝天，把责任人往死里整。一个自发的、叫“真相探索派”的松散群体开始形成，他们分享信息，扒拉数据，想挖出更多被藏起来的真相。里头一部分人，甚至把洛尘团队之前一些没被关联起来的行动（比如安平里信号消除）也给刨了出来，隐隐把洛尘当成了某种“吹哨人”或者“先行者”，这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恐慌的蔓延与“超自然崇拜派”的萌芽：
另一方面，报道里提到的“基因潜能”、“生命能量”这些词儿，哪怕被小心包装过，还是点燃了另一部分人的疯劲儿。一些人不再满足于科学的质疑，开始把事件往神秘学、宗教上扯。一个被叫做“超自然崇拜派”的极端群体冒了头，他们不光信报道，还把它引申成“神之遴选”或者“新时代觉醒”的前兆，甚至有人开始不要命地追求“自我觉醒”，搞各种危险的“能量修炼”，社会不安定的苗头噌噌往外冒。
死硬的抵制者与“秩序维护派”的反扑：
当然，反对的声音也大得震耳朵。普罗米修斯集团那庞大的公关机器和水军系统全速开动，疯狂攻击周明的报道是“充满臆测的阴谋论”、“对科技创新的无耻诋毁”、“想搞乱社会的恶意行为”。一大批坚信现有科学、维护大公司权威、或者单纯怕社会乱套的“秩序维护派”网民，也开始自发抵制报道，骂“真相探索派”和“崇拜派”是“愚昧的乌合之众”。网络空间眨眼变成了不同阵营互相骂娘、人肉搜索的战场，理性的声音被淹得听不见。
资本的贪婪与投机者的狂欢：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鼻子比狗还灵的资本市场和投机客立刻闻到了“钱味儿”。各种号称能“防御异常信号”、“稳定自身生物场”、“检测基因潜能”的“能量符箓”、“量子护身符”、“频谱干扰器”，像雨后狗尿苔一样在网上网下冒出来，价格贵得离谱，却卖得贼好。普罗米修斯的竞争对手们也暗戳戳下场，或明或暗地搅混水，想趁机捞一把。
官方层面的暧昧与压力：
面对这场卷了全球的舆论海啸和社会撕裂，官方没法再装聋作哑。报道发布后六个钟头，由国家好几个部委联手搞的“异常超自然现象及潜在公共安全风险特别调查组”宣布成立，开了个简短的发布会。发言人的话滴水不漏，说“已密切关注到相关报道及社会舆论，将本着科学、客观、公正的原则，对涉及的事件和企业进行彻底调查”，同时“呼吁公众保持冷静，理性看待，不信谣、不传谣，等待官方调查结果”。
这番四平八稳的表态，既接了公众的招，又没给普罗米修斯定罪，给各方都留了操作空间，但也把巨大的压力揽到了自己身上。
安全屋里，团队几个人透过林影的设备，像待在风暴眼里，看着外头的天翻地覆。
“看这个！”林影指着一段刚爬上热榜的视频，画面里，一群激动的“真相探索派”举着牌子，堵在普罗米修斯集团总部大楼外头抗议，跟维持秩序的防暴警察推搡起来。“线下也开始了！乱子升级了！”
“还有这个什么‘心灵守护协会’，已经开始在线下卖开过光的‘反信号水晶’了，一块破石头敢要五千！”他又点开另一个页面，语气里全是荒谬。
蓝欣忧心忡忡地睁开眼：“恐惧、贪婪、盲从……这些情绪像瘟疫一样散。我‘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吵，全是负能量。再这么下去，就算真相大白了，社会也得掉层皮。”
石刚沉声道：“这就是把暗处的战争摆上台面的代价。我们打破了面上的平静，放出了一头叫‘民意’的怪兽。现在，不光要对付普罗米修斯的反扑，还得小心这头怪兽发疯。”
洛尘沉默地听着，看着。他最开始那种“揭露真相”的正义感，这会儿被一种更复杂、更沉的情绪替了。他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团队干的事，影响远不是简单的“对”或“错”能说清的。它像块石头扔进湖里，激起的波纹会碰到无数陌生人的生活，改变他们的想法，甚至命运。这种力量，让他心里发怵，甚至有点慌。
他走到窗边，和石刚并排站着，望向楼下。街上看着一切照旧，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皮下面，一股巨大的、乱糟糟的暗流正在翻腾。他们放出了“真相”，但这“真相”最后会把世界带去哪儿，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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