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加密链接像一只幽深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林半夏。发信人“老朋友”。是吴启明？李静？还是某个藏在更深处的影子？
指尖悬在触摸板上，冰凉。按下，可能打开真相，也可能引爆陷阱。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
屏幕暗了一瞬，跳出权限验证框：【请输入溯源密钥：______】
密钥？什么密钥？她尝试输入“林婉”、“蜂后”、甚至爷爷的生日，全部错误。
【剩余尝试次数：2】
冷汗渗出。她强迫自己冷静，回想所有细节。频率……母亲……共振……
她输入“7.”。
【验证通过】
屏幕亮起，跳出一个极其简陋的文本界面，像几十年前的终端。顶部标题：【第七研究所 - “蜂后”项目溯源数据库 - 受限访问权限 L1】
下面只有一行命令提示符和一个闪烁的光标。
她尝试输入“help”。
屏幕滚动出一列基本命令：list, open [编号], search [关键词], logout。
她输入“search 林婉”。
屏幕卡顿几秒，吐出几行结果：
【记录 L-w-739：高频耐受性测试 - 已访问】
【记录 L-w-815：基因序列稳定性监测 - 权限不足】
【记录 L-w-902：妊娠期生理参数变化 - 权限不足】
【音频日志 ：林国栋 - 权限不足】
【影像资料 ：L-w 反应记录 - 权限不足】
妊娠期？母亲怀孕时的记录？那不就是……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
她心跳加速，尝试“open L-w-815”。
【错误：权限等级不足。需 L3 权限。】
L3权限？怎么获得？
她尝试“search 蜂王 周安国”。
【无匹配结果。】
换“search 第四研究所”。
【无匹配结果。】
数据库被清洗过，或者她的权限只能看到碎片。
她输入“list all”。
屏幕快速滚动，列出数百条记录编号，大多显示“权限不足”。她眼尖地瞥见几个能访问的：
【设备日志：hc-6A 频率校准记录】
【事故报告：1983年度第7号】
【人员名单：第七研究所 1982-1984】
【物资清单：神经抑制类药物 1983q4】
她先打开“人员名单”。名单很长，她快速搜索“林”、“周”、“吴”。
找到“林国栋”，权限等级：首席研究员 (L5)。
找到“吴启明”，权限等级：助理研究员 (L2)。
找到“周安国”，权限等级：副研究员 (L3)。
周安国当时级别比吴启明高。
名单后面附有访问门禁记录。她注意到1983年10月后，周安国的门禁权限被大量限制，许多实验室无法进入。而吴启明的权限反而提升了。
10月，正是母亲接受hc-7测试出事故的时间。
她打开“事故报告：1983年度第7号”。
报告描述简略模糊：【日期：1983.10.25。地点：7号高频实验室。事件：受试体L-w在常规测试中出现强烈排异反应，导致设备过载短路。损失：hc-7主机损坏，数据部分丢失。原因：初步判断为受试体个体差异及设备老化。处理：项目暂停，责任人检讨。】
报告末尾的“责任人”签名栏，是：周安国。
而“批准人”签名：林国栋。
周安国是事故责任人？但测试记录里，签字批准测试的是林国栋！
她继续翻，附件里有一份医疗摘要，权限刚好够看：【受试体L-w：急性神经功能紊乱，伴有短暂妊娠期生理指标波动。胎儿监测显示短暂心率过速后恢复正常。建议终止妊娠。家属拒绝。】
胎儿……她……差点因为那次事故死掉？爷爷拒绝了终止妊娠的建议？
她喉咙发紧，打开“物资清单：神经抑制类药物 1983q4”。
清单里，吗啡、安定等常规药物记录清晰。但在最底部，有一行被划掉又手动恢复的条目，数量极少：【实验性神经稳定剂 - 代号‘归巢’ - 申请量：2ml - 申请人：林国栋 - 批准人：空 - 用途：特殊个案稳定。】
“归巢”……这个代号又出现了！是药？
用途：“特殊个案稳定”？是指母亲吗？
她尝试搜索“归巢”，无结果。
最后，她打开“设备日志：hc-6A 频率校准记录”。
日志显示，hc-6A 原型机在1983年10月20日（母亲测试前三天）进行过一次大幅频率校准，将核心输出频率从标准的 7.400 mhz 精准上调至 7. mhz。操作员签名：周安国。
校准理由栏填写的是：“优化与受试体L-w生物共振效应。”
是周安国擅自调整了频率，导致了母亲的严重反应？然后爷爷把责任推给了他？
屏幕突然闪烁，跳出新提示：【警告：检测到异常访问模式。连接即将中断。最后操作时间：60秒。】
倒计时开始！
她飞快输入“search 林国栋 音频日志 ”。
【找到1条结果：音频日志
- 林国栋 - 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
倒计时30秒！
她咬牙，输入一条冒险指令：“override L3 auth code: Lw”。
这是她猜的。爷爷生日加上母亲缩写。
屏幕卡住，然后猛地刷新！权限等级瞬间提升至L3！
她立刻“open 音频日志 ”。
音频文件开始加载，进度条缓慢移动。
倒计时10秒！
5秒！
进度条到100%！她猛地点击播放！
刺啦的电流噪音中，响起爷爷极度疲惫、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
“……小婉……对不起……数据……太重要了……安国他……太急了……但我不能……不能让项目停……你的牺牲……会有价值……孩子……孩子还好……她很坚强……她会继承一切……原谅我……”
录音戛然而止。
连接中断。屏幕变黑，倒退回普通内网界面。
半夏僵在椅子上，浑身冰冷。爷爷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她心里来回拉扯。
价值……牺牲……继承……
周安国擅自调整频率酿成事故，爷爷为了保住项目，把责任推给他，并继续用母亲和未出生的她做研究？
“归巢”药剂，是用来稳定母亲，以便继续实验的？
蜂巢的执念，从那时就种下了？用至亲的血肉铺路？
门口传来敲门声，把她惊得一颤。
“林半夏同志？”是张高工的声音，“技术核查，请开门。”
她迅速关闭所有窗口，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起身开门。
张高工站在门口，后面跟着两名技术员，拿着检测设备。
“例行安全扫描，确保终端无异常访问。”张高工语气平常，目光却扫过她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拳头。
技术员进屋开始检测终端。张高工踱步进来，看似随意地看了眼屏幕，又扫过书桌。桌上，那半张写着频率的皱纸露出一角。
“工作还适应吗？”张高工问。
“……适应。”
“老档案年代久远，很多记录不全，甚至错误。”他像是闲聊，“别太较真。有时候，过去的事，深究没意义。”
技术员报告：“扫描完毕，无异常。”
张高工点点头：“好。早点休息。”他转身带人离开。
门关上。半夏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指插入发间。
张高工是警告？还是提醒？
那个溯源数据库，是谁留给她的？吴启明？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真相？
“老朋友”……到底是谁？
她看向终端漆黑的屏幕，仿佛还能听到爷爷那句“原谅我”。
蜂巢的根，扎得比她想象的更深，更脏。
而她自己，从出生前，就是这黑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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