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猫爪星云的尘埃在恒星风的吹拂下,像一团缓慢燃烧的暗红色余烬。
“penny今天告诉我一件事,”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关于泰瑞公司‘彼岸’项目的一些……内部消息。”
“她说,那个项目远不止是数字化精英的意识那么简单。”Aliya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在进行‘意识筛选’……那些被认为‘不合格’或‘不稳定’的意识,会被剥离情感模块,拆解成基础算法,用作维系其他数字天堂运行的……‘底层燃料’。”
她转过头,想从虚拟的通讯界面中找到一丝慰藉。
“白景,如果连死亡都无法带来安宁,如果我们的思想和记忆最终会变成别人永恒的柴薪……那我们此刻的一切挣扎、爱与恨,在宏观尺度下,是不是都显得可笑又徒劳?”
“或许就像是死亡一样,”她喃喃自语,“死了之后,对于死者来说什么都没有了。不再有心跳的律动,不再有呼吸的起伏,甚至连情感也随之消散殆尽。
但是死亡却又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如果结局注定是一场被利用的徒劳,那现在反抗的意义是什么?”
白景的回应过了几秒才传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有某种金属般的坚韧:“意义在于反抗本身。
活着,并且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挣扎、去感受,这本身就是对一切既定结局最有力的否定。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Aliya,尤其是当良夜由他人为你注定之时。”
Aliya沉默了片刻,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舷窗上。
“有点道理,或许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吧……哎,越想越累,都怪penny和我说那些事情。一般来说,这种让人头疼的哲学思考,应该是Kane负责的才对。”
…
“舰船全体人员注意,有不明舰队在行进方向,是否取消折跃,是否取消折跃?”船载AI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像一根针刺破了沉思的氛围。
Aliya和penny瞬间对视,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愕,但并肩作战的默契让她们立刻进入了状态。Aliya一把抹去脸上残余的迷茫,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划过。
“全舰静谧模式,现在!”Aliya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控制台上划过,取消了所有非必要能源输出。
舱内的照明瞬间转为幽暗的深红,所有仪器的嗡鸣声戛然而止,仿佛舰船本身也屏住了呼吸。“武器系统一级解锁。”
“权限确认。”penny的回应短促。
战术面板在她面前亮起,幽蓝的光映着她紧绷的脸。“武器系统一级权限解锁。”
舱内照明瞬间转为幽暗的深红,所有非必要的系统嗡鸣声戛然而止,仿佛舰船本身也屏住了呼吸。
“识别为‘黑鸦’级巡逻艇,泰瑞的标准配置。他们……他们的扫描脉冲频率正在提升。”
空气仿佛凝固了。
Aliya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她的拇指悬在那个红色的、覆盖着透明护盖的终极武器按钮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秒,两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脉冲频率稳定了……他们转向了L3区域。”
penny终于呼出一口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憋着的气,声音带着一丝微颤。
危险解除,但紧绷的神经并未立刻松弛。
Aliya缓缓将手指从按钮上移开,发现掌心已被冷汗浸湿,“penny,开始深度扫描,确认辐射阴影区。”
“是。”
penny的手指在感应区飞快敲击,全息星图上开始勾勒出周围小行星带和宇宙尘埃的细节。
几分钟后,她笃定地汇报:“扫描完毕,确认无隐形单位,空间轨迹干净。Aliya,可以继续折跃!”
“收到。”
…
虽然中间出了插曲,但二人还是顺利到达了勘察目标的星球。获取样本的过程很顺利,加上没有再遇到公司的巡逻队,这次的任务很圆满地完成。
回到寝舱,洗完热水澡后,Aliya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她一边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镜前,随即发出一声哀嚎:“啊!我的头发!”
镜子里,她的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零重力环境下狂欢过,倔强地朝向四面八方,活像一颗刚刚爆炸的超新星残骸。
“噗,”penny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回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她拿起梳子,拍了拍自己床铺的边缘,“过来吧,我给你收拾这个残局。”
“嘿嘿,penny你最好啦。”
Aliya乖乖坐下,感受着梳齿轻柔地穿过打结的发梢,带来一阵舒适的麻痒。
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但笑声很快在喉咙里消散。
某种遥远的感觉顺着梳齿传递过来——不是penny的力道,而是记忆深处,Ryoko独有的、那种带着些许笨拙却极致温柔的节奏。
她的目光失去焦点,落在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像上。
梳完头发,恢复了柔顺的光泽。
Aliya想起还没向白景报平安,连忙打开了通讯频道。
“嘿,白景!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哦——咱们的勘察任务完美收官啦!而且呀,我还有个超棒的喜讯想要迫不及待地分享给你哟!”
白景听见Aliya的高兴也表示自己愿意听。
“Kane已经脱离冬眠舱了!反抗军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虽然胸口缝了很多针,样子有点像……嗯,木乃伊。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提交了一份现有防护服的改进方案!明天就能看到实物。”
“时间过得真快呀,感觉这段旅程一眨眼就要到站了。”Aliya感慨道。
“penny要休息了,我也差不多啦。”Aliya打了个小哈欠,“嘻嘻,晚安啦,白景。”
白景:“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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