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因为梁文君的出现,也着实显得更漫长了一些。
快到承义坊的时候,江寒没话找话:“夫人,今天你在丰都可买了什么东西?”
“本想给家里买匹布,我看着颜色不错,但还是太贵了,我身上带的钱也不够,所以就没有买了。”,张婉华回答道。
“喝茶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推着小车,上面有布匹,粟米,肉,木炭之类的东西,他们都是来卖的么?”,江寒又问道。
“有的是,也可能是要交换一些东西,五铢钱虽然携带方便,但是价值经常不稳定,相反那些布帛、粮食之类的物资却很抢手,运输却不方便,所以大家都会把自家的物资拿出来,以物换物,或者售卖为铜钱,马上再去采买。”,张婉华解释道。
“难怪,”,江寒暗自感慨了一声,心想倘若文人雅士喝酒聚会,门外放着一车又一车的丝绸布匹,想想也觉得好笑。
转眼两人已到了承义坊门口了,日头已经落下去了很多。
“夫人,我们今天就在坊里找个酒馆吃点吧。咱们去把小越溪接过来,一家子今天外面吃,你今天也辛苦了。”
张婉华点点头。
回到永平坊后,这条路江寒已经熟悉了很多,路过张府、贾府、凌府几家之后,看到了一个酒肆,这家酒店名为:太平万,世?酒肆,欸,这是世界的世字啊,怎么少了一笔,古代也有错别字啊,通假字?江寒心里寻思着。
“今天我们就在这吃吧,你先上楼坐着,我去家里把女儿接过来,你也累了一天了。”
“ok!”,江寒随口道。
“??什么意思”,张婉华疑惑的问道。
“ok就是好的意思,你去吧,我等着你。”,江寒又重复了一遍。
进到酒家里面后,柜台老板看到江寒,急忙出来,笑道:“江都事,几日不见,好像清瘦了不少。”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江寒看着这个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
掌柜愣了下,继而笑道:“刘某正是,不知江都事想吃点什么?”
“刘老板,你弄点儿家常菜就好。菜呢,一会我夫人来了,她来点就好。你先给我上壶茶喝喝。”,江寒说道。
“老板?”,刘掌柜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江寒他是认识的,也没多问,大概猜到意思,便道:“好嘞,您先上二楼休息”,说罢又对旁边的小二说道,“朱三,带江都事上去,上壶好茶。”
“江都事,请——”朱三道。
来到二楼,说真的,这个时期的酒店就和现在的小摊一样,只不过是二层的小楼,很简单,比着在丰都看到的酒店规模要小了很多,想想也能理解,这里是里坊,自然和专门的集市不能比,这里更像是小时候的小卖铺,米线摊,几张桌子,几个凳子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二楼零散的坐着两三桌客人。
朱三把江寒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掸了掸桌子上的灰尘,然后道:“江都事,你先稍待,我去给您拿壶热茶。”
江寒看向窗外,发现有一些人,背着两三麻袋粮食到街道上来来回回,沉重的脚步让人心寒,货币在这个时代不充足的问题的确很严重,也正印证了刚才的猜想,如果想得到更合适的商品,扛几袋粮食出来,会比铜钱更加划算。
“江都事,您的茶水来了。”,朱三提着一壶茶走了过来。麻利的倒完茶后,道:“有什么需要,您叫我就行。”,说罢又去服务其他桌了。
一刻钟后,江寒看见张婉华带着江越溪走了过来,小越溪蹦蹦跳跳的不管不顾,张婉华拉也拉不住,快到酒家的时候,小越溪看到了楼上床边的江寒,手指着江寒的方向道:“娘,你看——”
“婉华,越溪,上来二楼吧。”江寒大声道。
江越溪听到后小腿吧嗒吧嗒的跑着,张婉华在后面喊着,“慢点慢点”,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不一会儿,楼梯上出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江越溪跑到二楼,正往江寒的方向过来,不小心一个趔趄,人仰马翻,惹得楼上其他食客看着江越溪这个样子,都笑了。
江寒赶紧起身,拉着闺女的手,坐下。
“疼不疼啊,乖。”,江寒顺手卷起江越溪的裤子,看着青了一块的位置,问道。
“不疼的,爹爹,”江越溪小嘴一嘟,眼睛里却湿润了。
“小越溪真坚强,妈妈呢?”
“她在楼下和刘掌柜说话。”,江寒料想应该是点菜。
隔了一小会,张婉华从一楼走了上来,看到江越溪的腿上青了一块,说道:“让你慢点,就是不听,这下摔疼了吧。”
“我没事。爹爹说我很坚强。”,江越溪小嘴一嘟。
江寒微笑着给母女二人倒上茶,还用茶水涮了下杯子。
张婉华见状,忙说道:“夫君,还是我来吧。”
“欸,你都忙活一天了,我来就好。”
“我点了两素菜,还有一条鱼。”
“嗯。”,江寒转头对江越溪说道:“小越溪喜欢吃鱼么?”
“我最喜欢吃鱼了。”,江越溪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这家店,有没有酒水呢?”,江寒问道。
“有的,可是你身体刚好,我怕你喝了又不舒服。”,张婉华担忧道。
“不要紧的,喝一点点。”
“那好,不过你可少喝点。”,张婉华道。
“放心,”,江寒说道。
正说着朱三端了两盘菜上来。
“江都事夫人,这是两盘青菜,怕你们等着急,我赶紧给您端上来,还有一条鱼一会就好。”
“好,小二,你这里有什么酒?”,江寒又问道。
朱三道:“有蒲桃酒、葡萄酒、松叶酒、菊花酒。”
“你刚才说的蒲桃酒和葡萄酒有区别么?”,江寒一脸懵逼。
“第一种是桃子的桃,第二个才是葡萄。”,张婉华解释道。
“那就桃子这个吧。”,江寒说道。
“好嘞,那来半斤?”,朱三说道。
江寒刚想说好,却被张婉华抢嘴道:“三两就行了,小二。”。
“好嘞。三两蒲桃酒。”,说完,小二就下去了。
“夫君,你身体要紧,哪能喝那么多酒。”,张婉华说道。
“哈哈,今天不是挺高兴么”,江寒笑道,又看了一眼张婉华的微有不悦的表情,继续道,“依你依你,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我以后都听夫人的。”
“对,爹爹要多听母亲的话。”,江越溪突然插了一句。
“是的,你也要听你母亲的话。”
三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一会功夫,朱三带着酒和鱼上来,整齐的摆放到桌子上。
张婉华拿起酒壶,说道:“今天,夫君有兴致再外面和我们娘俩喝上一杯,妾得给夫君满上。”,言罢,给江寒倒上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谢夫人。”,江寒看着张婉华,“干杯!”
“娘亲,我也要。”江越溪看着父母这般状况。
“好好,娘给你也倒上一杯。”说着,张婉华拿起茶壶,找个杯子给越溪也倒了一杯。
“来,小越溪,我们一起干杯!”江寒说道。
“喝了这杯,小越溪可是要多吃点啊,不要浪费粮食,”,说着,江寒把鱼肚子上的肉扒拉下一块,放到女儿的碗里。
“嗯,越溪知道。”,江越溪咂吧着嘴说道。
一杯下肚,江寒便觉这古代的蒸馏技术确实不太行,完全没有后世高度酒的感觉,没有辛辣,但是胜在香味醇正,温和舒服,蒲桃酒确实挺甜。一家人和和睦睦吃饭的场景,确实是人伦之乐,后世没有感受到如此的绕膝之福,这一世,确实让他感慨良多,江寒也没有吃很多,只是催促着娘俩多吃,自顾自的喝着酒,也时不时的若有所思。
吃了一会儿,张婉华道,“夫君和以前却有不同”,张婉华看着江寒,继续说道:“以前,你很少对越溪这么上心的,因为是女娃,你也总希望有个男娃能光耀家族门楣,毕竟以前江家也是大门户。可惜妾不得力,如果有机会,能开枝散叶,也是可以的。”
最后几句,张婉华的声音细小了起来,竟让江寒觉得有点啜泣的感觉。
“不瞒夫人,从我大病中醒来后,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其实很多记忆都已经不存在了,包括我之前做的什么事情,说的什么话,也完全空白。我自己尚不能搞清楚状况,怎么会埋怨你呢?”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夫君觉得那梁文君中意,倒也未尝不可。”。
江寒没有马上说话,心道:“我也觉得可以,如果可以我也想啊,但这个时代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下来,儿女私情先放一放吧,这该死的穿越,要是让我在贞观年间,老子指定想办法也要纳了那梁文君!”
江寒思索了一下便道:“我与那梁小姐,你可以认为我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何况现在的我有你和越溪就够了,现在战乱,洛阳周边地区也不稳定,哪有心思去搞这些。而且很多东西我还需要你来指导我,我现在脑海一片空白,只想在这乱世保全你和越溪啊。”
“可是——”,张婉华仿佛要再说。
江寒打断道:“夫人,没有‘可是’,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现今你我必须勠力同心,与时俱进,共同发展。才有可能活下来。”
闻言张婉华便不再多说,只是道:“虽然不知夫君,说的最后几个词语什么意思,但大体是明白,你我同进退吧,倘如此,妾便不多言,自当鼎力帮助。”
江寒举起一杯酒,朝张婉华举一杯,一饮而尽。
……
日头已经逐渐西落了,已近黄昏。江寒问了一些基本的社交礼仪,倒也不是江寒不想把他穿越的身份告诉张婉华,而是这很难解释清楚,失忆或是相对在这个时代的人还能够接受的最好方案。不多时候,娘俩也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基本尽了。
从这次对话中得知,江寒与新朝中,左仆射宇文儒童关系很好,任职的都事也是朝中尚书裴仁基的下属。还有朝中江寒所担任的这个“都事”这个职位太小,是不需要见皇帝上朝的,但是会去皇城衙门办事,也就是去洛阳城西北的皇城相关部门上班,都事主要是处理一些尚书省的日常杂事,就是打杂的。
“咚咚咚”,一阵鼓声传入耳朵。江寒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张婉华。
“这是要准备关坊门了,要宵禁了。”
“那我们这里?”
“夫君和我们在坊内并不受影响,但是不能去坊外了。”
“这个我知道,日落西山,基本上就准备休息了。所以这鼓声会持续一个时辰,间或的告知,该回家啦。”江越溪说道。
“那如果没有回到坊内呢?”
“没有回到坊内,就要住宿下来,律法是不允许在宵禁时候擅自在市集或者街道上行走,如果被卫兵发现至少获百杖刑,还会被收押。”,张婉华道。
“那要是着急看病呢?”
“那可以先找坊正,拿了证明,方可在问询的时候通过。”
“哦”,江寒应了一声。转脸看着江越溪。
“那,小越溪,你吃饱了么?”
“嗯,很饱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
“好。”张婉华道。
江寒三人从酒肆二楼下来,到掌柜那里付了帐,整整半吊多钱,七百一十三文。江寒顿觉肉疼,因为这个时代一头米也就十五文。刚结完账,看见一人从一楼靠近楼梯的位置,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江寒三人的方向走过来。
“江都事,身体好些了?”男子向江寒作揖道。
“你是?”江寒看了他一眼。
“都事,不记得敝人了么?在下居于左仆射家中散客萧仁建,暂居承义,也就是前面不远处。”
“哦,原来是宇文兄的朋友啊。”
“朋友谈不上,区区白身,幸宇文公赏识,庇护一隅之地苟且罢了。”萧仁建盯着江寒,反倒让江寒感觉不舒服。
“江都事,可是要回家么”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萧兄是有什么事情么?”
“倒也没事,只是见身形仿似都事,一想都事卧病不起,其间矛盾,故而问候,有如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言罢,萧仁建打量了这一家三口,随即又非常有礼貌的让开了一条路给江寒,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来日方长,都事请。”
江寒微笑的看着萧仁建,从其身边走过,然后转身道:“那好,我们再会。”
“一定,有空都事可以去左仆射家坐坐,左仆射听到都事身体转好,会高兴的。”
“放心吧,我一定抽时间去拜访。”
挥手告别后,萧仁建顺着江寒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和掌柜又聊了几句,也匆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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