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天宫”。
当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这座位于京海市半山腰、占地面积夸张到足以建一个小型高尔夫球场的庄园时,苏晚意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做“豪无人性”。
这里是京海市传说中的顶级豪宅,是无数人穷尽想象力也无法描绘的奢华之地。
传闻,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已经不足以形容,而是真正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可以制定游戏规则的存在。
车子穿过修剪整齐的法式园林和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最终停在了一栋宛如欧洲古典宫殿般的宏伟建筑前。
陆承洲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
“太太,请。”
苏晚意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如果说外面的景象是震撼,那别墅内部的装潢,就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挑高超过十米的巨大穹顶上,悬挂着一盏比她那辆甲壳虫汽车还要大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脚下踩的,是整块无拼接的意大利顶级汉白玉,光洁如镜。墙上挂着的,随便一幅,似乎都是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名家真迹。
这里不像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冷清而奢华的艺术博物馆。
“太太,您回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得体燕尾服,气质儒雅的老管家迎了上来,对着苏晚意微微鞠躬。他的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我是这里的管家,王伯。您可以叫我王伯。”
“王伯您好。”苏晚意礼貌地点了点头。
“先生在书房等您。”王伯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整个别墅大得惊人,却又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偌大的空间里,竟然连一个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种极致的奢华与极致的冷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让苏晚意感到一丝莫名的压抑。
书房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雕花门,王伯轻轻敲了三下。
“先生,太太到了。”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沈惊蛰冷淡的声音。
王伯推开门,对苏晚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悄然退下了。
苏晚意走了进去。
书房的装修是沉稳的深色调,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另一面墙则是可以俯瞰整个京海市夜景的落地窗。
沈惊蛰就坐在那张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苏晚意刚刚在陆家人面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过了足足五分钟,沈惊蛰才终于合上了电脑。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她。
“陆承洲都安排好了?”他的语气,像是上司在询问下属工作。
“……安排好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王伯。”
“先生,有何吩咐?”王伯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
“带太太去她的房间。以后她的起居,你全权负责。”
“是,先生。”
交代完,沈惊蛰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重新打开了另一份文件,仿佛她已经不存在了。
这算什么?
把她接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当个摆设吗?
苏晚意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有失落,有自嘲,也有一丝解脱。
这样也好。
互不干涉,是他们这段“协议婚姻”最好的状态。
“太太,请随我来。”王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
苏晚意跟着王伯,来到了二楼主卧的……隔壁。
那是一间同样大得夸张的客房,里面的装修和设施,比她之前住的整个别墅还要奢华。她的行李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在了衣帽间里。
“太太,这是您的房间。”王伯介绍道,“先生他……习惯了一个人住。您的所有需求,都可以随时吩咐我。”
“好的,谢谢你,王伯。”苏晚意点了点头。
“那您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王伯说完,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晚意一个人。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璀璨的城市灯火,感觉自己像是被囚禁在了一座华丽的金色牢笼里。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快进的电影,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背叛,抛弃,闪婚,报复……
直到此刻,她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她的人生,真的……回不去了。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这就是中医上说的,怒火攻心,肝气郁结。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她还是睡不着,口干舌燥,准备下楼去厨房找点水喝。
别墅的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当她经过书房门口时,却发现,门缝里,竟然还透着一丝光亮。
他还没睡?
苏晚意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一种莫名的好奇心,驱使她悄悄地,凑到了门边,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书房里,沈惊蛰并没有在工作。
他靠在椅背上,领带被扯得歪在一边,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紧锁着,一只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也紧紧地抿着,下颌线绷得死紧。
这副模样,和他白天那个运筹帷幄、冷酷无情的商业帝王形象,判若两人。
他这是……头痛?
不对。
苏晚意是顶尖的中医,只看气色,她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这不是普通的头痛,这是一种长期、严重的神经衰弱和气血亏虚的表现。
简单来说,这个男人……有极其严重的失眠症!
一个掌控着千亿帝国、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竟然,连一个安稳的觉都睡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脆弱又痛苦的模样,苏晚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或许,是出于医者的本能。
或许,是出于对他今天帮自己解围的一丝感激。
又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被生活折磨的可怜人。
她鬼使神差地,转身,走进了那间大得像餐厅一样的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食材丰富得像个小型超市。
她凭着中医的本能,迅速地挑选了几样东西——百合,莲子,酸枣仁,还有一小截安神效果极佳的茯神木。
她熟练地生火,清洗,将药材按照君臣佐使的比例,放入砂锅中,用文火慢慢地熬煮。
很快,一股清淡而安宁的药香,便在冷清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半小时后,一碗色泽清亮,药香四溢的安神汤,便熬好了。
苏-晚意将汤盛在精致的白瓷碗里,端着它,重新走到了书房门口。
这一次,她没有再偷看。
而是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传来沈惊蛰带着浓浓疲惫和不耐的声音:“谁?”
苏晚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然,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妻子。
“喝了它,对你的头痛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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