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孙子这石破天惊的提议给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带着太上皇去地方上任职?
这臭小子,胆子是真肥,算盘也是打得真精啊!
他这是要把自己这个退休的老人家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给榨干用尽啊!
而且,只要说服了他这个老子,太子和那些絮絮叨叨的朝臣们,自然有他这个老招牌去挡着,还真是……省心省力。
景和帝下意识就想板起脸斥责这想法荒唐,可那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这提议,竟然该死的诱人!
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禅位给太子,那就必须退得干净利落,绝不能拖泥带水,给新君留下一个指手画脚的太上皇形象,那对朝局稳定有弊无利。
他原本的打算,是寻个风景秀丽的皇家行宫,对外宣称静养,实则就是避世不出,免得太子那套新班底和自己用惯了的老臣起冲突时,双方都来找他评理,让他左右为难。
可去地方……好像比去行宫称病不出有意思多了啊!
他这一生,自从坐上那个位置,眼睛看的都是舆图奏章,耳朵听的都是军国大事,脚步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
他为了大昭殚精竭虑几十年,却好像从未真正好好看过,他统治下的这片江山,究竟是怎样的鲜活模样?
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吏治在底层是如何运行的?那些他朱笔批阅的政策,落到实地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跟着知知这小子一起去……既能避开京城的纷扰,又能亲眼验证自己一生的功过得失,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啊!
而且,把这小子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怕他哪天心血来潮,又惦记起他那“海盗王”的梦想,偷偷溜去海上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他老人家坐镇,这小子别想脱离掌控!
再从培养继承人的角度看,让知知在地方独当一面,处理实实在在的政务,这锻炼效果,确实比在京城观政要深刻得多。
有自己从旁指点,将他几十年积累的帝王心术、治国方略,结合具体案例潜移默化地传授给他,这简直是不能再高效啊!
怎么想,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无比合算的买卖啊!
景和帝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沉吟,再到眼中精光闪烁,最后,那紧绷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丝带着玩味和期待的笑容。
明言知瞧着皇爷爷脸上那压都压不住的兴奋笑容,心里的小人早已叉腰仰天大笑三声——稳了!
他就知道,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没人能扛得住!
果然啊,骗局这东西,关键不在于多精巧,而在于是否精准戳中目标最深的渴望。
瞧瞧,连九五之尊、见惯风浪的皇爷爷,不也乖乖上钩了么?
所以说,有时候不是人不上当,而是那些骗局根本就没针对你的痒处来设计!
他明言知这套,可是为皇爷爷量身打造的豪华套餐:先用“保健品”延寿丹解决健康焦虑,让皇爷爷有底气享受退休生活;再用“含饴弄孙”的亲情攻势,满足其对天伦之乐的向往;最后,献上一个既能让其发挥余热、又能满足其好奇心与冒险精神的“退休考察计划”,简直是环环相扣,直击要害!
计划框架皇爷爷都点头了,那具体去哪儿,还不是由他明小世子说了算?
很快,在接下来商议具体上任地点、摊开大昭舆图时,明言知的小心思就初现端倪了。
“皇爷爷您看这儿,”
明言知的手指向西南蜀地,语气夸张,“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听说那里山高林密,民风彪悍,地方豪强盘根错节,历任官员都头疼得很,正是磨练本事的好去处!而且您不是没见过真正的高山吗?那里的山,云雾缭绕,猿猴都愁攀援!”
景和帝伸着脖子看,捻着胡子,眼中放光:“哦?比皇家猎场后面的山还高?那倒是值得一去!”
知知的手指又滑向东南沿海:“还有这儿,面朝大海,海贸繁荣,但也倭患不断,情况复杂。既能见识大海的壮阔,又能实地考察海防,说不定……还能遇上几个有趣的海上朋友,我之前得到的红薯也是自海上而来呢?”
他眨眨眼,意有所指。
景和帝听得心驰神往:“大海!朕只在画上见过!听说海浪滔天,无边无际,比朕的池塘不知壮观多少倍!去!这里也得去!”
知知口若悬河,把一个个可能偏远、可能复杂、但绝对新奇有趣的地方说得天花乱坠,描绘得如同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宝藏之地。
景和帝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孙子推荐的每个地方都充满了诱惑,恨不得立刻就能出发,去亲眼看看自己治下这些未曾踏足的神奇土地。
他老人家沉浸在即将开启新地图的兴奋中,浑然不觉自己正被孙子一步步引向那些最需要攻坚克难、最能增长见识(也最能让他这太上皇忙得没空管束孙子)的区域。
而此刻,东宫书房内,太子明若昊还在伏案疾书,批阅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折。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心里盘算着:等知知那小子回来,好歹能帮他分担一些琐务,自己也能轻松些。
他甚至还想着,该怎么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胆大包天敢逃跑的侄子。
他全然不知,他原本的计划——为自己忽悠回来一个帮手——已经彻底跑偏,正朝着“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惨结局一路狂奔。
他不仅没能得到一个帮手,反而要损失一个最能镇场子的老爹。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百官依序步入宣政殿,准备参加大朝会。
许多人心中还在揣测着近些日子宫中隐约传出的陛下病重的消息,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凝重。
然而,当钟鼓齐鸣,宫门大开,内侍高唱“陛下驾到”时,所有朝臣,包括立在御阶之下的太子,都愣住了。
只见景和帝身着朝服,在曹和才的搀扶下,缓步走上御座。他脸色依旧带着些许苍白(早上特意补的妆),脚步虚浮,时不时还掩唇低咳两声,一副标准的“病体未愈却强撑临朝”的模样。
太子明若昊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脑子里瞬间被问号刷屏:不是……说好的继续装病,把知知那小子牢牢拴在宫里呢?父皇您这唱的是哪一出?怎么突然跑来朝堂装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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