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片静谧的林地，远处翠烟城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清晰可见。
慕临风心念电转，觉得这是一个拉近与月娘距离的绝佳机会。他停下脚步，脸上漾起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对柳月娘道：“月娘，不如由我御剑带你一程？”
说罢，他并指一引，一柄流淌着云纹光华的飞剑应声而出，悬浮于低空，剑光温润而不失华贵，与他本人的气质相得益彰。他侧身，姿态优雅地做出邀请的动作，目光专注地落在柳月娘身上，刻意营造出一种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氛围。
几乎在同一时刻，萧云澜并未多言，只是同样并指如剑，在身前一引。
一声剑鸣响起，他周身灵气微旋，一柄气剑瞬息凝聚而成，悬浮于身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柳月娘，默默等待着她的选择。
柳月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轻轻一扫。
她几乎没有犹豫，对着慕临风微微颔首：“多谢好意，不必麻烦了。”
说罢，她自然而然地向前一步，将手轻轻搭在萧云澜伸出的手臂上，借力轻巧地踏上了萧云澜那柄气剑，站在他身后侧，极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腰侧以稳定身形。
慕临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邀请的姿态显得如此突兀而可笑。他看着柳月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萧云澜，看着她的手扶上萧云澜的腰，看着他们二人并肩立于那剑意之上，那般和谐登对……
一股酸涩无比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狠狠收紧，又酸又胀，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他所有的温雅，所有的风度，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那无形的剑锋戳破，露出了里面狼狈不堪的真容。
“呵……呵呵，也好。”慕临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强行扯动嘴角，收回了手，那笑容僵硬无比，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的妒火与难堪。
萧云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气剑发出一声低鸣，载着两人化作一道流光，率先掠向天际，速度极快却极稳。
慕临风站在原地，看着那迅速远去的背影，看着柳月娘衣袂飘飞的画面，只觉得无比刺眼。高空的风吹来，他却觉得闷得厉害。
失策！又是彻头彻尾的失策！
他原想借此机会与月娘亲近，却不料反而亲眼见证了她对萧云澜的信任与亲近！
这萧云澜……凭什么？！
慕临风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最终也只能咬牙，御起自己的流云剑，跟在那两道让他心口发堵的身影之后。
高空的风吹拂，将柳月娘额前的几缕碎发吹得拂过萧云澜的后颈，带来细微的痒意。
萧云澜操控着气剑平稳地穿梭于云气之中。他微微侧头，余光能瞥见身后之人安静扶在他腰侧的手，以及被风吹起的衣袂。
或许是这片刻的宁静与亲密驱散了些许因慕临风出现而带来的不悦，萧云澜沉寂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落入柳月娘耳中：
“记得你还未找回记忆时，第一次尝试御剑。”
他话语微微一顿，似乎回想起什么有趣的画面，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站在剑上摇摇晃晃，紧张得指尖都发白了，拽着我的袖子。”
柳月娘正感受着拂面而过的清风，闻言，扶在他腰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轻轻掐了他一下，耳根微微发热，语气却带着嗔怪：“那时记忆全无，术法生疏，自然笨拙些。不准笑我！”
她想起那时场景，确实有些窘迫。连最基础的御剑诀都念得磕磕绊绊，站在飞剑上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唯有抓住眼前这个让她莫名心安的男人，才能勉强站稳。
萧云澜感受到腰间那微不足道的“报复”，眼底那丝笑意更深了些，从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嗯。”似是应答，又似是某种纵容的轻笑。“没笑。”他补充道，可那语气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明明就有！”柳月娘听得出来，恼得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这次力道稍稍重了点儿，“再说，后来我不是很快就学会了？”
“嗯。”萧云澜再次应道，这次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赞许，“确实很快。”
柳月娘随即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莫非你还怀念我当初拽着你袖子不敢松手的模样？”
前方，萧云澜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他低低地、极其认真地回了两个字：
“甚念。”
柳月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扶在他腰侧的手，掌心似乎也微微烫了起来。周遭呼啸的风声，仿佛都在这两个字里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们之间这细微的、旁若无人的互动，以及那虽然听不真切、却明显能感受到氛围变化的低语，一丝不落地全都落在了后方紧跟着的慕临风眼里、心里。
他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柳月娘偶尔轻掐萧云澜的小动作和侧脸上那抹极少对外人流露的似羞窘的生动表情，更能看到萧云澜那虽然依旧冷硬、却明显缓和下来的侧脸线条！
他们竟如此亲密无间！在他面前公然打情骂俏！
慕临风只觉得胸口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他脚下的流云剑光都因他心绪波动而微微震颤了一下。
这个萧云澜！
而前方，气剑之上的小小私语仍在继续。
“不准再提我以前的糗事！”柳月娘低声“警告”，语气却并无多少威慑力。
“好。”萧云澜从善如流地应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记在心里。”
“你……！”柳月娘气结，却又拿他这副样子没办法，只得用力瞪了他的后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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