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竹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昏黄的灯光流淌出来,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地面,也映出了白子画沾染了血迹的衣袍,和他怀中那个生死不明的陌生少年。
花千骨一直紧绷着神经守在门后,听到声响立刻探头望去。当看到师父怀中那个血淋淋的人时,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惧。
“师……师父?”
白子画没有时间解释,抱着少年快步走进屋内,沉声道:“小骨,去打盆清水来,再拿些干净的布和我们的伤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花千骨从未听过的急促与冷峻,让她不敢有丝毫迟疑。她压下心中的恐慌,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去厨房打水。
白子画将少年小心地放在平日里自己休憩的竹榻上。灯光下,少年惨白的脸色和浑身狰狞的伤口显得愈发触目惊心。血腥气瞬间在小小的竹舍内弥漫开来。
花千骨端着水盆和布巾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看到榻上那人的模样,手一抖,盆里的水溅出来不少。她强迫自己镇定,将东西放在榻边的矮几上,紧张地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子画已迅速检查了一遍少年的伤势。多处深可见骨的剑伤,最重的一处在胸口,离心脏仅寸许,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紫黑色,显然兵器上淬了毒。此外,内腑也受了极重的震荡,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他拧干布巾,开始清理少年脸上和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熟练而迅速,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医者的冷静与精准。尽管仙力尽失,但那刻入骨髓的医术与对人体经络的熟悉仍在。
花千骨看着师父专注而沉凝的侧脸,看着他手指翻飞间那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崇拜与安心的情绪取代。她默默地上前帮忙,递上干净的布巾,接过染血的旧布。
清理完外部血污,白子画取出他们平日备下的、用于治疗跌打损伤和寻常病痛的草药。这些草药对于修仙者的重伤,尤其是那诡异的毒素,效果微乎其微,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挑出几味有解毒化瘀功效的,捣碎成泥,敷在少年胸口的伤处,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处理其他伤口时,他的动作同样利落。
整个过程,花千骨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在师父手下被一一处理妥当,看着那少年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直到所有伤口都包扎完毕,白子画才直起身,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番动作对他如今的身体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师父,他……他会死吗?”花千骨看着榻上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少年,小声问道,语气里带着怜悯。
白子画没有立刻回答。他探了探少年的脉搏,依旧微弱,但敷药后,那毒素蔓延的速度似乎被稍稍遏制了。
“看他的造化。”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走到水盆边,清洗着手上沾染的血污。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深邃,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花千骨记忆中有些遥远和陌生的“师父”。
花千骨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榻上的少年,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
这个人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师父为什么要救他?
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她隐隐感觉到,这个陌生少年的到来,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将一些她不明白的、属于“外面”的东西,带进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白子画洗净手,转过身,看到花千骨站在灯影里,一副欲言又止、惶惑不安的模样。他心中一软,走到她面前,抬手,极轻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别怕。”他低声道,语气缓和了许多,“没事的。”
他的触碰和话语带着安抚的力量。花千骨抬起头,看着他恢复了些许温和的眼眸,心中的不安稍稍散去,点了点头。
“嗯。”
就在这时,榻上的少年忽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白子画立刻转身回到榻边。
只见那少年眼皮剧烈地颤动着,似乎正陷入某种极痛苦的梦魇,嘴唇翕动,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守住……山门……不能……退……”
“……尊上……您在……哪里……”
“尊上”二字如同惊雷,猝然炸响在白子画耳边!
他浑身剧震,猛地看向那少年,眸中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
尊上……
是在叫他?
还是……长留如今,已有了新的掌门?
少年依旧在呓语,声音破碎而绝望,带着濒死的哀鸣。
白子画站在榻边,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如同凝固的雕像。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而竹舍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山外来客,和那一声无意识的“尊上”,已然掀起了无法平息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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