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姜昭把笔记本塞进粗布挎包,指尖在吊坠上轻轻一划。昨夜那三张瘫在泥地里的脸还印在脑子里,但她没空回味,眼下得把戏唱全。
她推开房门,冷风灌进来,吹得油灯晃了半秒。民兵队长老赵正蹲在院门口抽烟,见她出来,立马站起身:“姜知青,有事?”
“有。”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昨夜有人私闯宿舍,意图栽赃,我已经录了口供。他们计划今早去老渡口交易粮票,咱们得抢在前头。”
老赵眉头一皱:“你说的是王二狗他们?”
“不止。”姜昭从挎包里抽出几张纸,“这是伪造的检举材料,还有麻袋——原封不动,就当诱饵用。”
老赵扫了一眼,脸色变了。他虽是村里人,但讲规矩,最恨这种背地使坏的勾当。他掐灭烟头:“走,叫上人,现在就出发。”
一行六名民兵跟着姜昭摸黑出村,绕小路直奔老渡口。芦苇荡边上,她亲自把麻袋摊开,放了两张全国粮票进去,又把自己的旧草帽扣在上面,远远看着,活像个等接头的贩子。
“都藏好。”她压低嗓音,“别动,等我信号。”
太阳刚爬过山头,河面浮着一层薄雾。远处小路上,王二狗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来回看了三遍才敢往前挪。他左右一瞅,确定没人,快步冲向麻袋。
就在他弯腰抓起粮票的瞬间,姜昭猛地站起,哨子一吹,尖锐声响撕破晨雾。
“王二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民兵从四面冲出,王二狗吓得一哆嗦,转身想跑,可腿刚抬就被老赵一个擒拿按在地上。搜身时,从他怀里掏出二十斤粮票、三块上海牌手表,还有一张盖了假章的“外调介绍信”。
“这……这不是我的!”王二狗嘴硬,脸却白了。
姜昭冷笑:“那你解释下,为啥你的汗味儿还沾在表带上?供销社登记编号我都核对过了,少一块都算我输。”
王二狗当场跪下,磕头如捣蒜:“是我糊涂!是村长指使我干的!他说只要办成,就让我管仓库……”
“哦?”姜昭挑眉,“他还许了什么好处?”
“说……说以后分红,还能把我闺女安排进县棉纺厂……”王二狗一口气全招了,连李春桃怎么帮他伪造路线图都说得一清二楚。
老赵听得直摇头:“这事儿不小,得报公安局。”
姜昭点头:“走,人赃并获,证据齐全,正好送他们去见见组织。”
回村路上,消息像野火一样烧起来。村长媳妇听说丈夫要被带走,带着几个亲戚堵在村口,扯着嗓子喊:“城里来的知青陷害村干部!你们睁眼看看,这是搞阶级报复!”
围观村民越聚越多,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姜昭没慌,直接打开挎包,当众掏出王二狗的亲笔供词,一页页念:“‘本人王二狗,在村长授意下,多次倒卖集体粮票,共计八十六斤,换取手表三块、布票四十尺……’落款,手印,日期,清清楚楚。”
她又举起那块上海牌手表:“这块表,供销社五月份进货记录写着编号,和他身上这块一模一样。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供销社对证?”
人群哗然。
这时公社驻村干部老刘也赶到了,听完经过,沉着脸问村长:“你还有什么话说?”
村长嘴唇发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姜昭把材料递过去:“刘同志,我作为群众积极分子,主动举报经济犯罪行为。所有证据我都交组织审查,若有半句虚言,愿负法律责任。”
老刘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这觉悟,够格。”
一行人押着三人往县公安局走。路上,李春桃还想嘴硬,嚷着“我是清白的”,结果姜昭掏出她昨晚藏在枕头底下的伪造检举信,背面还有她亲笔写的“明日批斗会流程”。
“哟,连发言顺序都排好了?”姜昭扬了扬信纸,“挺周到啊。”
李春桃脸涨成猪肝色,再不敢吭声。
县公安局接待室里,值班民警起初觉得案子不大,打算批评教育了事。姜昭却不急不恼,把整条证据链摊开:从昨夜伏击录音(用灵力凝成的声纹符留存)、交易现场物证,到村长长期克扣工分、操纵账目的间接证据,一条条列得明明白白。
“投机倒把不是小事。”她语气平静,“一个村长带头搞黑市,底下人跟着学,风气坏了,谁来管?”
局长听完,拍了桌子:“这已经不是经济问题,是政治立场问题!”
当场召开简短表彰会。五十元奖金递到姜昭手里,还有一面大红锦旗,上书“破案先进个人”。县报记者闻讯赶来,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标题都想好了:《红星村知识青年勇斗经济犯罪》。
中午,姜昭扛着锦旗回村。还没进知青点,就听见广播喇叭响:“……特此通报表扬,下乡知青姜昭同志,立场坚定,行动果敢,为维护集体经济利益作出突出贡献……”
村口一群孩子围上来,叽叽喳喳:“姜姐姐,你上报纸啦?”
“那是自然。”她笑着把锦旗挂在宿舍门后,五十元现金交给知青组长,“集体荣誉,大家都有份。”
王婶端着碗热汤圆过来,边抹眼角边说:“丫头,你真是给咱知青争气了。”
姜昭接过碗,低头吹了口气。汤圆浮在水面,像两轮小太阳。
她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胸前的翡翠吊坠。识海深处,扶桑树苗又抽了一枝嫩芽,绿得发亮。
下午,她在麦垛阴影下翻看县报样刊,阳光斜照在纸面上,字迹清晰。远处广播还在播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忽然,一个小孩跑过来,举着张墨迹未干的纸:“姜老师!我写了‘光明’两个字,你看像不像?”
姜昭接过一看,笔画歪歪扭扭,但“明”字中间那点,特意涂得又圆又亮。
她笑了,从兜里摸出一支铅笔,递过去:“明天教你们写‘正义’。”
小孩蹦跳着跑了。
她靠在麦垛上,闭了会儿眼。风从南边吹来,带着泥土和青苗的味道。
吊坠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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