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指尖的墨渍刚渗进皮肤,墙上的星图余光还未散尽,门外就传来一阵油腥味混着酸腐鸡汤的气息。她眼皮都没抬,只把左手缓缓收回袖中,掌心那道符文早已隐没,像从没存在过。
脚步声停在门口,是二婶那双绣鞋特有的木底响动,不轻不重,偏偏带着一股子“我可真贤惠”的节奏。
“昭姐儿啊,二婶听说你昨夜动静不小,心里挂念得紧。”门帘一掀,二婶端着个青瓷碗进来,汤面浮着几片蔫黄的山楂,酸气扑鼻,“特意炖了酸鸡汤,开胃助消化,补身子最是合适。”
姜昭垂眼看着她那双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库房账本的灰,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刚从账册堆里抽出来就急着来演戏。
她嘴角一弯,笑得乖巧:“二婶有心了,这会儿正饿呢。”
二婶眼睛一亮,赶紧把碗递过来:“快趁热喝,凉了伤胃。”
姜昭接过碗,指尖轻轻在碗沿一抹,灵感知觉如细丝般扫过整碗汤水。巴豆粉,磨得极细,混在酸汤里几乎无味,但毒性躁烈,喝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得拉到脱力。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更甜:“闻着就香,二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说完仰头,三口两口就把整碗汤灌了下去,末了还舔了下唇角,像是回味无穷:“通体舒泰,肠子都顺了。”
二婶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她原以为姜昭会推拒,或者叫丫鬟先尝,哪想到这么干脆?这下倒像是自己多此一举,反而显得心虚。
“该……该是的。”她干笑两声,“你好好养着,我就不打扰了。”
转身出门时,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背影都透着得意。
姜昭坐在桌边,慢悠悠放下空碗,唇角一点一点往上翘。
“想用泻药让我出丑?”她低声嘟囔,“姐修的是逍遥决,不是肠胃科。”
她闭眼,意识沉入识海小世界。十倍流速下,现实一秒已是十秒。灵泉雾气自动涌来,将体内那股躁动的毒力裹住,封入一处玉瓶状的灵植根系——一株通体漆黑、花蕊泛紫的曼陀罗缓缓摇曳,叶片贪婪吸收毒素,茎干上浮现出扭曲纹路,正是她昨晚炼制的“逆肠散”母株。
“攒着,回头送你一份大礼。”
她退出识海,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手扶桌角,眉头紧锁。
绿云听见动静跑进来:“小姐?怎么了?”
“肚子……不对劲。”姜昭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刚才那汤,怕是有问题。”
绿云慌了:“我去请大夫!”
“别惊动太多人。”姜昭摆手,“就说昨夜练功岔气,腹痛难忍,需静养几日。让爹也别来烦我。”
绿云点头应下,匆匆去传话。
姜昭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全开。她放出一道风系灵狐的分影,悄无声息掠出院墙,蹲伏在二婶屋檐下的瓦缝间,像只普通的野猫。
夜深,子时三刻。
二婶吹灭灯,刚躺下没多久,窗棂外忽然掠过一道极淡的影子,伴随着一声低语,仿佛从梦里钻出来:
“你给的汤,我喝光了……你也尝尝?”
声音轻软,却字字清晰,像是贴着耳朵说的。
二婶猛地坐起,冷汗直冒:“谁?!”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她哆嗦着缩回被窝,心跳还没平复,第二天一早便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连着去了五六趟茅房,脸色蜡黄,嘴唇发白。
守夜婆子端茶进来,看见她狼狈模样,又见院墙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吓得手一抖,茶壶摔在地上。
“大小姐……大小姐的魂回来了!”她尖叫着往外跑,“她要报仇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二婶昨夜撞邪,大小姐冤魂索命,连汤都让她亲自尝了一遍。
姜昭躺在屋里,听着绿云断断续续的汇报,一口糯米粥喝得斯文。
“真拉了六次?”她问。
“可不是嘛,”绿云压低声音,“连马桶都换了个新的,说是旧的沾了晦气。”
姜昭点点头,筷子尖在碗沿轻轻一敲。
“挺好,省得我动手。”
她放下碗,靠在引枕上,闭眼调息。识海中,第十棵扶桑树的嫩芽又长高了一寸,叶片微颤,像是在笑。
她没睁眼,但脑子里已经把库房副册里的烂账捋了三遍。亏空三十万两,进项却对不上,账尾盖着梅花印,和姜婉那个蠢货的一模一样。可真正动手的,是二婶背后那个管田产的二叔。
“一个下药,一个贪钱,配合得挺默契。”她心想,“可惜啊,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能种灵药、养灵兽,还能把毒药当肥料使。”
她手指在袖中轻轻一掐,灵狐分影悄然撤回,融入她的影子里。
天还没黑透,雨已经停了。檐角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石阶上。
姜昭睁开眼,看向窗外。
竹影晃动,像谁在无声地踱步。
她慢慢坐起身,把床头那本《杂记簿》翻开,蘸了墨,在“二婶”名字旁边画了个圈,又在线头写下两个字:
“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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