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乐园之行带来的短暂和平与温馨,像一剂强效的催化剂,激发了凌云内心更深层次的渴望。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是带儿子出去玩,他想要更深入地参与进琛琛的生活,甚至……笨拙地,尝试去填补一些曾经缺失的、属于“家”的烟火气。
这个念头,在他某次无意中看到琛琛在温婉公寓里,踮着脚帮妈妈递碗筷、并骄傲地说“妈妈做的饭最香”时,变得尤为强烈。
于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在确认温婉带着琛琛去了美术馆参观后,凌云做出了一个让特助周诚都瞠目结舌的决定——他要亲自下厨,为儿子做一顿晚饭。
他拒绝了米其林主厨上门指导的提议,也婉拒了佣人的帮忙,固执地认为“亲手”才有意义。他拿着手机,对着搜索出来的“儿童营养餐简单食谱”,信心满满地走进了那间他几乎从未使用过的、宽敞却冰冷的别墅厨房。
他系上崭新的围裙,动作生疏地将采购来的食材一一摆在流理台上。西红柿、鸡蛋、牛肉、西兰花……看起来并不复杂。
第一道菜,番茄炒蛋。他记得琛琛似乎挺喜欢拌饭吃。
按照食谱,先打蛋。凌云拿起一枚鸡蛋,学着视频里的样子在碗边一磕——力道没掌握好,蛋壳碎裂,蛋清蛋黄连同几片碎壳一起滑落碗中。他皱着眉,试图用筷子将碎壳夹出,却越搅越混。
算了,一点点壳,应该吃不出来。他自我安慰。
热锅,倒油。油温几成热?食谱说“七成热”,怎么看?凌云盯着开始冒烟的油锅,犹豫着将打好的(带着蛋壳的)蛋液倒了进去。“刺啦”一声巨响,油花四溅,烫得他手一抖,差点把锅铲扔出去。他狼狈地往后跳了一步,手背上已经多了几个红点。
翻炒,加入切得大小不一的番茄块(他刀工堪忧,有的像块,有的成泥),再加入“适量”盐和糖。“适量”是多少?凌云凭感觉各撒了一勺。
尝一口?他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咸得发苦,还有未化开的糖粒和细微的蛋壳碎屑。
凌云面无表情地将这锅失败的产物倒进了垃圾桶。
没关系,还有第二道,西兰花炒牛肉。
牛肉要逆着纹理切,他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动手,切出来的肉片厚薄不均。西兰花要焯水,他忘了看时间,煮得过于软烂。炒制时,生怕不熟,多炒了很久,牛肉变得干硬塞牙,西兰花几乎成了糊状。
第三道,他决定做个最简单的蒸水蛋。水和蛋的比例1.5:1,他用量杯严格测量。放入蒸锅,设定时间。这次总该成功了吧?
时间到,他满怀期待地打开锅盖——表面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用勺子一碰,底下竟然还没完全凝固。
……
当温婉带着玩得尽兴的琛琛回到公寓时,就接到了物业管家的电话,语气古怪地说:“温小姐,您隔壁(指凌云别墅)的烟雾报警器响了,我们已派人处理,似乎是……厨房有些状况。”
温婉微微蹙眉。
不一会儿,她的门铃响了。她打开门,看到凌云站在门口,脸上还沾着一点不知道是油渍还是酱料的黑灰,昂贵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皱巴巴的,身上带着一股混合了焦糊和奇怪调味品的复杂气味。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表情是罕见的窘迫和挫败。
“我……本来想给琛琛做点吃的。”凌云的声音干巴巴的,将保温袋递过来,“可能……不太成功。这是后来让餐厅送来的。”
琛琛好奇地探出头:“爸爸,你做饭了吗?”
凌云看着儿子天真期待的眼神,耳根微微发红,尴尬得无以复加。
温婉接过保温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扫过他手背上那几个明显的油点红痕,又看了看他狼狈的样子,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她打开保温袋,里面是精致的儿童餐。而那个装着凌云“杰作”的、沉甸甸的垃圾桶影像,仿佛还停留在空气中。
一场雄心勃勃的厨房冒险,最终以彻底的灾难和外卖救场告终。
凌云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大男孩,与商场上那个运筹帷幄的凌总判若两人。
琛琛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又看看妈妈,小声说:“爸爸,你下次……要不要和妈妈学一下?”
凌云:“……”
温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以及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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