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带着一身未能发泄的怒火，像一头被困的猛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昂贵的波斯地毯几乎要被他躁动的脚步磨出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低气压，让随后跟进来的周诚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顾瑾言……”凌云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冰冷的寒意，“‘瑾言设计’……很好。”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向周诚，眼神阴沉得可怕：“立刻去查！‘瑾言设计’目前在国内的所有项目，尤其是和凌氏业务有重叠、或者未来可能产生竞争关系的！还有，‘鎏金坊’的合作品牌里，有哪些是和凌氏有往来的？”
他的意图赤裸而明确——找出顾瑾言的软肋，动用一切资源，打压、狙击，让他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人的下场！
周诚心中一震，立刻明白了老板想做什么。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谨慎地开口：“凌总，顾瑾言先生的事务所虽然总部在海外，但在业内声誉很高，实力不俗，而且他与国外许多资本和机构关系密切。贸然出手，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连锁反应，甚至影响凌氏自身的海外布局……”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凌云锐利的目光猛地扫过去，带着骇人的压迫感，“按我说的去做！立刻！马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温婉维护那个男人的样子，都是她那句“值得尊敬的朋友和前辈”！嫉妒和怒火已经烧毁了他的理智和权衡利弊的能力。他只想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碾碎那个突然出现的威胁，重新将温婉置于他的掌控之下，或者至少，让她为她的“不听话”付出代价！
“是。”周诚不敢再多言，立刻垂首应下，转身快步离开去执行命令。
办公室里再次剩下凌云一人。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邪火。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出过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狠狠地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温婉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和疏离：“喂？什么事？我在工作。”
她甚至连一句客套的“凌总”都懒得称呼。
这种态度再次激怒了凌云。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威严，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命令口吻：
“温婉，我再最后说一次。立刻停止和顾瑾言的一切接触，包括他给你介绍的任何所谓的‘合作机会’。”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否则，后果不是你，或者那个小小的‘拾光’，能承担得起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随即，传来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嗤笑。
那笑声里蕴含的嘲讽和鄙夷，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穿了凌云的耳膜。
“凌云，”温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冰珠砸落，“你是不是永远都只会这一套？威胁，打压，仗势欺人？”
她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那平静之下的力量，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你以为你是谁？宇宙的中心吗？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的意志转？”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命令我？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你的威胁吗？”
“凌太太的身份？”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如果你有办法，现在就去把离婚证办下来，我求之不得。至于现在，你用这个名头来威胁我，不觉得可笑吗？”
“至于后果？”温婉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最坏的后果，无非就是工作室开不下去，我带着琛琛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离了你就活不下去？离了凌家就寸步难行？”
“凌云，”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清晰而锐利，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捅向他最脆弱的自尊，“你除了会用钱和权势砸人，你还会什么？你懂什么是尊重吗？懂什么是欣赏吗？懂什么是人与人之间正常的交往吗？”
“顾瑾言至少懂得欣赏我的作品，尊重我的选择。而你呢？”她的质问一句接一句，毫不留情，“你只会用你肮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只会用你霸道的方式试图把我锁回那个冰冷的笼子里！”
“我告诉你，”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你的命令，对我无效。你的威胁，我等着看。”
“还有，”最后，她补上了一句足以让凌云彻底疯狂的话，语气轻蔑如拂去尘埃，“别再打电话来自取其辱了。真的很掉价，凌、总。”
说完，不等凌云有任何反应，电话直接被挂断。
“嘟…嘟…嘟…”
忙音传来，像是最响亮的嘲笑，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凌云举着手机，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难堪而微微抽搐着。
她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嘲讽他！鄙夷他！说他掉价！
甚至还拿那个顾瑾言来跟他做对比？！说他不懂欣赏，不懂尊重？！
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将手机狠狠砸了出去！
最新款的手机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瞬间屏幕碎裂，零件四散飞溅！
“温婉！！！”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奇耻大辱！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而带给他这一切的，竟然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温顺卑微的妻子！
她的嘲讽，她的无视，她的决绝，像无数个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不仅打碎了他可笑的傲慢，更将他那建立在金钱和权势之上的、虚张声势的威胁，击得粉碎。
他发现，除了无能狂怒，他似乎……真的对她无可奈何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感到恐慌和暴怒。
而另一边，温婉平静地放下手机，仿佛刚才只是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骚扰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头因冲突而起的细微波澜压下，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的设计稿上。
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
他的命令，于她而言，早已是过耳的风。
她的战场，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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