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五月末的江城,空气里裹着初夏的燥意,闷得人鼻腔发紧。星辰网络科技的会议室拉着厚窗帘,把午后的日头挡得严丝合缝,只有投影仪的光束里,浮着些晃悠的尘埃,静得发闷。
沙发上,被救回来的年轻创世者陈默缓缓睁眼——瞳孔里那抹骇人的金色早褪了,只剩星点残辉,像暴雨后云缝漏下的碎光。他看着二十来岁,脸是清秀的,却透着长期营养不良的青白,整个人缩在沙发角,像只刚从猎网里逃出来的小鹿,脆弱得一碰就碎。
“醒了?”林晓声音放得极轻,递过去一杯温温的水,脚步没往前凑,怕惊着他。
王硕、苏清雪、叶依云围在旁边,眼神里除了好奇,更多是“同路人”的凝重——经了上次那场超认知的仗,他们都懂陈默身上扛着什么。
陈默瑟缩了下,警惕地扫过一圈人,最后视线钉在林晓身上,右手下意识攥紧掌心——那里淡金色的∞符号正微微发烫,像块捂不热的烙铁。“是你们…救了我?那些…穿黑衣服的人…”
“他们暂时走了。”林晓在他对面椅子坐下,身子微微前倾,“感觉怎么样?能想起发生什么了吗?”
陈默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吞了,双手死死抱住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发颤:“声音…好多声音…全是哭的、喊的、骂的…还有…还有双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追…”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语气里全是求告:“你…你也能听见对不对?那些…从老远老远地方飘来的‘噪音’?”
林晓心里一动,【创世者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来,数据流刷得飞快,分析着陈默的状态。他悄悄开了【数字感知】——能“看”到陈默周身绕着层极淡的信息场,像台信号炸了的收音机,被动收着全球范围的、乱糟糟的情感碎片,止不住地晃。
【信息通感】(被动\/初级):能力者可跨维度接收信息,模糊感知全球同源个体(创世者)的强烈情绪及状态(活跃\/沉寂\/危险)。可建立初步精神链接超距通信,能耗极高,存在信息过载风险。】
“我懂。”林晓点头,没绕弯子。他试着调动刚觉醒的【现实编织】,意念往指尖一收——丝微不可查的光尘立刻簌簌绕圈,那是无数细碎信息粒子拧成的线。他小心引着这线,在陈默周围的空气里,编了个最简单的“滤网”,专用来疏导那些乱飘的信息流。
这不是改物理法则,只是给无处不在的信息场做了次微观“分流”。
下一秒,陈默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他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惊愣,连声音都发飘:“声音…轻了?那些哭喊尖叫…像隔了层厚玻璃…”他深吸口气,胸口终于顺畅了——这是被救回来后,第一次觉得脑子里的“噪音”退了,连思维都清透了。“是你弄的?”
“临时滤网。”林晓收了能力,指尖有点发虚,脸色也白了些——就这么个小动作,精神力耗得比预想多。【系统完整度47%】的提示在脑海里闪了下,像在提醒他,这点能耐还不够看。“你能力很特殊,陈默——这说不定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东西。”
“最缺的?”王硕急得搓手,手指头数得飞快,焦虑全写在脸上,“晓哥,咱们现在最该找地方躲起来吧?那‘大清洗’,满打满算剩不到七天了!”
苏清雪指尖捏着笔记本边缘,语气沉得稳:“按林晓共享的信息,再加上陈默说的‘远地方的声音’,能确定——‘全球创世者觉醒’不是虚的。我们要面对的不是零星敌人,是一场铺遍全世界的系统性清除。”
叶依云看着陈默缩成一团的样子,母性本能上来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软:“别怕,咱们凑一块儿,总能想出办法。”她的话像温水,陈默又往沙发里缩了缩,却没那么紧绷了。
“躲不掉的。”林晓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笔尖顿了顿,“守望者的‘清洗’是冲我们来的——所有像陈默这样刚觉醒、或要觉醒的人,都是活靶子。被动防,早晚得死。”
他在白板画了个圈,中间点了个黑点儿:“这是我们,星辰网络。”接着从圈心往外划出几道硬挺的射线,“我们要做的不是独自扛风暴,是…把能联上的力量,全拧成一股绳。”
他转头看向陈默,眼神沉得定:“陈默,你得试着控自己的能力——不是关掉它,是学会主动‘听’、主动‘筛’。我需要你帮我找他们——那些和你一样,在怕、在挣扎,或者…已经敢反抗的‘同胞’。”
陈默脸上露怯,嘴唇抿成条白缝,但看着林晓的眼神,还有旁边人没说话却透着鼓励的样子,最后还是咬着牙点头:“我…我试试。”
他闭眼,双手攥紧放在腿上,意念往掌心符号聚——淡金色的光慢慢亮起来,比刚才稳了些,不再晃得厉害。会议室瞬间静下来,连空调的声音都像轻了,所有人都屏住气等着。
几分钟过去,陈默额头渗满冷汗,脸色又白了一层,猛地睁眼时,声音又累又急,却藏着点抓着希望的兴奋:“有…有反应!特别模糊,但…有几个‘信号’特别强!”
他断断续续说着感知到的画面,语速快得像怕忘了:
“一个在北边,冷得刺骨的地方——感觉特‘沉’,像块埋在冰里的石头,一动不动。”(北欧,“h”)
“一个在全是绿的地方,树特别密…但他难过极了,像在护着什么快没的东西。”(巴西雨林)
“还有一个…离得近,在东边的岛国…他怕得快疯了,自己身上的光快把他吞了…”(东京,翔太)
这三个模糊坐标,像黑夜里的火星子,一下点亮了盼头。林晓立刻动起来——让刘洋抱来三台独立的物理加密笔记本,又翻出脑子里平行时空算法之神留下的、关于跨维度通信的底层算法模型,记清了关键逻辑。
他把手按在第一台电脑上,再启【现实编织】——这次不编物理结构,直接往电脑的硬件逻辑、系统底层里“刻”。顺着他的意念,那些绕人的算法像活了似的,直接融进机器最核心的地方,和电路板缠成了一体。
屏幕上的doS界面“唰”地没了,换成个极简的界面——背景是深不见底的星空,中间飘着个慢慢转的∞符号,连光都透着静。
“这是…”刘洋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手都忘了抬,“晓哥,你把它改成专属通信终端了?”
“差不多。”林晓抬手揉了揉眉心,脑子发沉——连续用高阶能力,精神早绷得紧,“现在跑的是创世之力搭的协议,常规手段查不到、解不开。”
他照着样,把另外两台电脑也“改”完了,每弄完一台,脸色就白一分。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林晓让陈默再发动能力,目标敲死——给那三个最强的“信号源”,发一段他编好的消息:有星辰中文网的∞标志,还有段用《星辰变》开篇箴言改的韵律密码,简单,却能辨认同类。
信息顺着陈默的能力跨了山海,灌进三台“创世终端”,再稳稳发了出去。
等待最熬人——会议室里只剩空调的低嗡,还有陈默发急的呼吸声,每一秒都像拉得老长。
突然,代表北欧信号的电脑亮了——星空背景上跳出来一行极短的代码,干净利落:“h”确认连接。协议:生存。
没等众人松口气,巴西那边的屏幕也有了回应——是字符拼的抽象雨林图案,歪歪扭扭的,旁边跟着个刻在石头上似的“守护”符号,透着股倔劲。
最后,东京方向的屏幕“滋啦”一声,突然疯闪起来——一堆乱码似的日文、哭唧唧的颜文字往外冒,像个吓慌了的孩子在乱喊,但最底下,一行小字看得真切,抖得厉害:“救命…帮帮我…我是翔太…”
真成了!
不管回应多不一样——冷硬的、倔强的、慌乱的——这三个来自不同大陆、不同文化的创世者,全在绝望里抓住了林晓抛过去的橄榄枝。一个以“活下去”为头一条的松散“创世者互助联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立住了。
王硕攥着拳头狠狠砸了下沙发扶手,嗓门都亮了:“成了!真联上了!”苏清雪指尖松了松,眼里闪过点松快;叶依云又拍了拍陈默的肩,柔声道:“你做得特别好,没白费劲。”
陈默虚脱似的往沙发上靠,脸色还是白的,但嘴角第一次牵起个浅浅的笑——他不用再一个人,在没完没了的“噪音”里瞎跑了,终于有能喘气的地方了。
林晓看着三个亮着的屏幕,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半截。有了盟友,就有了情报,有了退路,有了在风暴里多撑一会儿的资本。他调出星辰中文网的logo——那片缀着亮星的深黑星空,发给了三个新盟友。
“从今天起,”林晓声音平静,却透着股压不住的劲,让人心安,“这里,星辰网络,就是咱们共同的‘安全屋’、‘信息站’。不管你在世界哪个角落,撑不住了就往这儿发信号——记住,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总算给散在全球的那些“火种”,找着了第一块能踏实靠的基石。
可就在众人刚松口气,连呼吸都轻了点时,代表东京翔太的电脑突然变了——那些哭唧唧的乱码“唰”地没了,屏幕被浓得像凝固血痂的暗红占满,看得人后脊发毛。
暗红背景上,几个日文片假名慢慢浮出来——歪歪扭扭的,像用指甲在血上刮出来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恶意。音箱里还飘出阵极轻、却扎得人耳朵疼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赤…く…染まる…”(染…成…红色…)
紧接着,陈默像被针扎了似的,突然闷哼出声,双手猛地扣住太阳穴,指节都捏白了,身子抖得不成样。他抬脸时,脸白得像纸,眼里全是新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林…林晓哥…翔太那边的‘信号’乱了!全是碎的…还有股冰冷的、带铁锈味的‘视线’…好像…好像已经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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