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砍。
举起，落下。
“咔！”
木屑纷飞，虎口早已震裂，渗出的血染红了粗糙的斧柄，黏腻湿滑。每一下挥动都牵扯着肩背的伤口，那刚敷上草药、勉强结痂的地方，一次次撕裂，温热的血和冰冷的汗混在一起，将背后的破布浸得透湿。
寒冷、疼痛、虚脱……种种感觉交织成一张大网，要将林凡拖入黑暗。但他靠着那股狠劲，死死咬着牙关，将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下一次挥斧的动力。
“武学奇才”的天赋在这种极限压榨下，似乎被逼出了一丝真正的潜力。他开始模糊地感知到发力时肌肉纤维的细微颤动，体会到重心转移那毫厘之差带来的影响。劈砍不再全然盲目，虽然依旧笨拙，却隐隐带上了一丝“破锋八刀”中最基础的“劈”势的影子——不求花巧，只求将有限的力量最大限度地爆发于刃尖。
他周围那些麻木的俘虏偶尔会投来一瞥，眼神空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们看不懂什么刀法发力，他们只看到这个新来的、浑身是伤的年轻人，像跟自己有仇一样，疯狂地劈着柴，那势头不像是在完成劳役，倒像是在搏命。
监工的皮鞭偶尔会抽打过来，落在那些动作稍慢的俘虏身上，发出清脆又残忍的啪响，伴随着恶毒的咒骂。鞭梢也曾擦过林凡的背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但他只是身体微微一颤，挥斧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鞭子不是抽在他身上。
这种沉默的、近乎自虐的专注，反而让那几个监工觉得无趣，后来便很少再“关照”他。
时间在枯燥痛苦的重复中流逝，柴堆矮下去一小截。
就在林凡机械地再次举起斧头时，营地另一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哗，不同于以往的狂欢，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怒和恐慌！
“走水了！粮草！粮草垛走水了！！”
“快救火！！”
“天杀的！是哪个营的蠢货？！！”
惊呼声、咆哮声、杂乱的奔跑声瞬间炸开，甚至压过了刑场方向的喧嚣。浓烟混合着焦糊味顺风飘来，隐约可见远处天际映出不祥的红光。
后营的监工们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
“看紧他们！”一个头目模样的监工指着林凡等俘虏吼了一声，随即招呼其他人，“都跟我去救火！快！”
粮草是命根子，比起这些半死不活的俘虏，那边显然更重要。监工们提着刀枪，慌慌张张地朝着起火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两个年纪稍大、看起来不那么精锐的兵卒，焦躁不安地留在原地，不时踮脚眺望火起的方向，嘴里不住咒骂。
机会！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压低了身体，借着逐渐昏暗的天色和远处救火引发的混乱噪音作为遮掩，拖着那条几乎麻木的伤腿，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他没有选择直接冲向营地边缘——那里守卫必然森严——而是朝着附近一片堆放破损营帐、废车架等杂物的阴影处挪去。
每移动一步，伤口都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抿着唇，将所有声音锁在喉咙里。
另外几个俘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闪烁，蠢蠢欲动。但他们看到林凡的动作，又看了看那两个虽然焦躁却依旧握着兵器的留守兵卒，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低下头，更加卖力地劈砍起来，不敢移动。
林凡成功地潜入了那片杂物堆的阴影中，浓重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他靠在一个歪倒的车轮后，剧烈地喘息，汗水迷了眼睛。
必须离开这里！趁现在！
他观察着方向，试图寻找一条通往营地外的路径。可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被远处喧嚣几乎完全掩盖的啜泣声，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来自杂物堆的更深处。
林凡眉头猛地一皱。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他本能地不想节外生枝。自身难保，任何意外都可能让他刚刚看到的渺茫生机彻底断绝。
但那哭声断断续续，压抑着巨大的恐惧，像个即将被遗弃的小兽。
妈的！
林凡暗骂一声，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他一咬牙，循着那声音，小心翼翼地往杂物堆深处摸去。
在一个半塌的破帐篷和一堆烂木料的夹角里，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襦裙，头发枯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正蜷缩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发抖。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破烂的布娃娃。
看到突然出现的林凡——一个浑身血污、形容可怖的男人，小女孩吓得猛地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林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他放缓了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沙哑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女孩只是惊恐地看着他，不住地往后缩，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木料，无处可逃。
林凡注意到她裸露的小腿上有一道擦伤，还在渗血。看她的打扮，不像是乱军家眷，倒像是……被掳来的百姓家的孩子。
“别怕，”林凡放缓了声音，试图靠近，“我带你……”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喝问：
“谁在那儿？！滚出来！”
是留守的那两个兵卒之一！他们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提着刀，一脸警惕地走了过来。
林凡身体瞬间绷紧！
小女孩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睁得更大，眼泪无声地滚落。
电光石火间，林凡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从阴影里站直了身体，故意弄出不小的声响，吸引了那兵卒的全部注意力，同时用身体挡住了身后小女孩的藏身之处。
“妈的，原来是你这狗官想跑！”那兵卒看清是林凡，顿时露出狞笑，举刀就逼了过来，“真是找死！”
另一个兵卒也被吸引，从另一侧包抄过来。
林凡手无寸铁，浑身是伤，面对两个手持利器的兵卒，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他眼角余光瞥见脚边有一根半截埋入土中的、锈蚀的铁钎子，像是以前用来固定帐篷的。
没有思考的时间！
就在第一个兵卒挥刀砍来的瞬间，林凡猛地弯腰，一把抽出那根铁钎！同时身体就地向侧旁一滚！
“铛！”
刀锋砍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泥土飞溅。
林凡滚地起身，手中铁钎横在身前。那铁钎一头尖锐，另一头扭曲，冰冷粗糙的触感传入掌心。
“武学奇才”天赋疯狂运转，“破锋八刀”的招式在脑中急速闪过。没有刀，但这铁钎，也能杀人！
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所有的虚弱和痛苦仿佛被暂时压下，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第二个兵卒也从侧面刺来长矛！
林凡不退反进，用了一个极其别扭却有效的步伐，险之又险地避开矛尖，手中铁钎如同短刀，顺势一撩！
“噗嗤！”
铁钎尖锐的一端狠狠划开了那兵卒毫无防护的咽喉！
兵卒眼睛猛地凸出，嗬嗬作响，鲜血喷溅，手中长矛哐当落地，身体软倒。
第一个兵卒见状，又惊又怒，狂吼着再次扑上，刀光劈头盖脸落下！
林凡刚刚那一下几乎用尽了爆发出的全部气力，此刻旧伤新痛一同爆发，动作慢了半拍，虽然竭力格挡，但那锈蚀的铁钎根本挡不住钢刀！
“咔嚓！”
铁钎被从中斩断！
刀锋余势未歇，狠狠劈在林凡的左臂上！
深可见骨！
“呃啊——！”林凡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极的闷哼，眼前一黑，踉跄后退，断臂处鲜血狂涌！
那兵卒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一步踏前，举刀欲再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杂物堆顶悄无声息地落下！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
那灰影似乎屈指一弹。
“咻！”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
正准备给林凡最后一击的兵卒身体猛地一僵，高举的刀定格在半空，眉心处，一点细微的血珠缓缓渗出。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狰狞与错愕之间，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再无生息。
林凡拄着半截铁钎，单膝跪地，大口喘息，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他艰难地抬头，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灰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旧道袍的老者，头发灰白，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混乱和血腥格格不入。
老者看也没看地上两具尸体，目光落在林凡鲜血淋漓的左臂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小子，狠劲有余，实力不济。”老者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林凡耳中，“这乱世，想活命，光靠狠不够。”
林凡喘着气，盯着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老者是敌是友。
老者似乎也不期待他回答，目光转向林凡身后那个角落。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探出头来，看到老者，眼中的恐惧竟然消散了一些，小声地、带着哭腔喊了一句：“葛…葛爷爷……”
老者眼神柔和了一瞬，对着小女孩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他重新看向林凡，屈指一弹。
一个小巧的、粗瓷药瓶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林凡怀中。
“金疮药，外用。”老者语气依旧平淡，“止了血，往东南方向，三里外有片废弃山神庙。能不能走到，看你的造化。”
说完，不等林凡反应，老者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掠到小女孩身边，袍袖一卷，便将那小女孩轻轻抱起。下一刻，他身形再动，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杂物和昏暗的天色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林凡，跪在血泊之中，握着那瓶尚带一丝余温的粗瓷药瓶，怔怔出神。
东南方向…山神庙……
他低头，看着自己几乎被废掉的左臂，又看了看地上两具尸体和远处越来越近的、发现不对劲前来查看的呼喝声。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咬开药瓶的木塞，将里面白色的药粉胡乱地、大量地洒在左臂恐怖的伤口上。一阵剧烈的刺痛过后，血流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下来！
好药！
他撕下衣摆，用牙和右手配合，死死勒住伤口上方。
然后，他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死去兵卒的腰刀，辨明方向，朝着东南，一头扎进了更深的暮色与混乱之中。
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而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突兀响起：
【遭遇隐世人物：葛青阳（？？？）。声望+50。】
【触发长期任务：生存。阶段目标：抵达废弃山神庙。奖励：根据完成状态评定。】
喜欢穿越晚唐：枭雄逆袭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穿越晚唐：枭雄逆袭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