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烁给韩菲买了早餐和矿泉水，拜托分诊台护士帮忙照看，这才回到办公室赶写病历。彻夜未眠让他困得直打哈欠，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勉强打起精神。
他惦记着韩菲的情况，决定尽快完成工作后去看看她。
约莫晚上八点三十分，何烁总算处理完所有工作。他站起身活动筋骨，掏出手机给母亲拨去电话。
妈，上午有空吗？
周兰娟接到儿子来电喜出望外。听这语气准是有事，就算有事也得变没事。
有空有空，儿子你说。
是这样妈，有件事要告诉您，但您得答应我别太激动。
好好，妈不激动。是交女朋友了？还是女朋友怀孕了？没关系儿子，咱们马上办婚礼，妈肯定把儿媳妇当亲闺女疼。
听着电话那头掩饰不住的兴奋，何烁无奈扶额。
果然催婚这件事，哪个当妈的都逃不过。
不是的妈，我还没对象。是想告诉您，小菲现在在我这儿。
小菲？周兰娟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小菲在医院？她怎么了？
妈这就过去，你等着。
哎，妈您别急......电话已被匆匆挂断。
这些年周兰娟一直惦记着韩菲父女。韩菲母亲是她亲妹妹，这血脉至亲怎能不牵挂。
可惜他们一走多年杳无音信，如今突然出现竟是在医院，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
何烁收起手机，拿着病历去找何建华主任。做完夜班交接就能回家休息了。
熬了一宿赶紧回去睡吧，这儿有我呢。何建华作为资深急诊医生，当年连轴转三天两夜都不在话下。
最拼的时候是累到晕厥，靠输液才醒过来。
值夜班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何况昨晚还抽空眯了会儿。
那我先回去了大伯。何烁放下病历就急着脱白大褂，走到分诊台时护士告知韩菲已经去了IcU。
洪图南父母赶到医院，护士正带他们去重症监护室。
现在非探视时间，韩菲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望。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早说不让南南跟你来往，偏要拉她去吃烧烤！现在人躺在IcU你满意了？洪母双眼通红，死死揪着韩菲衣领。
阿姨对不起，当时我该护着南南的......韩菲任由对方拉扯，泛红的眼眶盛满愧疚。
我好好的女儿，现在躺在里面，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不是你！
洪图南母亲的话像尖刀般刺进韩菲心里。她咬着嘴唇默默流泪，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既不辩解也不反抗。
是，为什么是南南救了自己？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不是自己？这个念头同样折磨着韩菲。
阿姨，南南的事我一定会负责...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你家大人呢？怎么不来？洪图南母亲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
这时洪图南父亲起身拦住妻子：别这样。是南南主动救的小菲，不是小菲害的南南。
女儿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你现在骂她也无济于事。
但洪图南母亲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叫无济于事？我女儿本来活蹦乱跳的，现在呢？
说是南南救她？谁知道是不是她遇到危险时，把南南推到前面挡灾？
我没有！韩菲脱口而出，随即又沉默了。她知道辩解毫无意义。
没有？洪图南母亲冷笑，谁不知道你在学校是什么样？我就是怕南南学坏才不让她跟你玩。
现在倒好，直接把人送进IcU。叫你家长来，这事必须给个交代！
韩菲深深鞠躬：对不起。她太了解自己父亲，要是他来了情况只会更糟。这也是她不愿回家，不让何烁通知父亲的原因。
何烁刚出电梯就听见IcU外刺耳的责骂。他快步上前将韩菲护在身后：有事说事，为难孩子算什么？
你是谁？洪图南母亲打量着何烁，面露轻蔑。这人看着不像家长，年纪比韩菲大不了多少。
呵，该不会是韩菲在校外交的男朋友吧？我早说她...
洪图南的母亲话未说完，何烁的神情骤然阴沉。
他强压怒火，抬手指向对方：我是何烁，韩菲的表哥，也是这家医院急诊科医生。洪图南的命，是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
要追究韩菲的责任，直接找她父母。活了大半辈子，对着孩子撒泼，不嫌丢人？
你——洪母正要发作，被丈夫一把捂住嘴。
何医生见谅，洪父赔着笑脸，我妻子是心疼女儿才失态。您多包涵。
若只是韩菲亲戚，洪父未必低头。但眼前这位是女儿的救命医生——现在女儿的命就攥在医院手里。
见对方服软，何烁语气缓和：韩菲的事，我代她道歉。虽然只是表哥，也算半个监护人。
洪图南救了韩菲，该负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脱。在她苏醒前，IcU费用由我们承担。
原本他打算好言相商，可洪母的辱骂彻底激怒了他。
空口无凭！洪母眼睛一亮。IcU的天价费用确实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
我现在就去缴费处办手续。何烁冷眼相对，但请您记住，再侮辱我妹妹，别怪我不客气。
洪母撇撇嘴，冲韩菲翻了个白眼。
您多费心，洪父搓着手问，医生刚才说南南病危，她真的......还能醒吗？
何烁望向监护室，喉结滚动。这个救下表妹的女孩，他比谁都希望她活下来。
24小时危险期能撑过去，就有希望。作为医生和韩菲家人，我会全力救治她。
“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南南那边我会拜托急诊的同事多照应。”何烁轻轻搭着韩菲的肩，准备带她离开。
韩菲脚步微顿，转身朝洪图南的父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随后才跟上何烁的步伐。
车内一路沉默。韩菲始终没开口，何烁透过后视镜瞥见她低垂的睫毛，猜不透她的心思。
抵达爱情公寓后，何烁领她上楼，想让她稍作休息。“等我妈过来商量后续吧。”他递了杯温水，可韩菲只是机械地接过。从进门起，她就像被抽走了声音——时而用袖口飞快蹭过眼角，时而盯着窗外发呆，直到门铃响起。
“小烁，小菲呢？”周兰娟风风火火闯进来，目光扫到沙发上的身影时骤然放软。女孩缩成小小一团， ** 梢都透着萎靡。“哎哟我的乖乖……”她鼻尖一酸，十几年光阴忽地涌到眼前——这孩子眉眼间全是大妹的影子。
韩菲闻声抬头，哑着嗓子喊：“大姨。”
“长成大姑娘了……”周兰娟掌心贴住她冰凉的脸颊，眼泪啪嗒掉下来。她急着掀开韩菲的衣袖检查：“伤着哪儿没有？你哥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吓死我了！”
“我没事。”韩菲嘴角扯出个勉强的弧度。
何烁叹着气把母亲按到沙发上，将这两天的事细细道来。周兰娟越听越后怕——要是大妹唯一的骨血也……她不敢往下想。
“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省！”她斩钉截铁地拍板，转头却见韩菲攥着衣角站起来：“大姨，小烁哥，那些钱我……”
“傻孩子。”周兰娟一把将人搂住，“就当大姨补这些年的压岁钱。”感觉到怀里单薄的身子在发抖，她放轻了声音：“真要过意不去，等大姨七老八十了，你天天给我炖汤喝抵债，成不？”
活了半辈子的人精，哪会看不懂这孩子眼里的惶恐与倔强。有些坎得自己迈，但总得有人先递根拐杖。
（
韩菲迟疑片刻，心中不解：为何一定要等到年老才归还？
何烁瞧见她困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大姨是担心我将来不孝顺，没法照顾她。”
“你就当这笔钱是她借给你的，等年纪大了再还。她可是把你当作养老的依靠呢。”
韩菲半信半疑，眨了眨眼望向周兰娟，最终还是郑重地点头：“大姨，您放心，等您老了，我一定好好照顾您。”
“好，好！”周兰娟喜不自胜，拉着韩菲的手，目光慈爱地端详着她，越看越欢喜。
两人聊了许多家常，韩菲的注意力渐渐被转移，情绪也从洪图南的事情中缓和过来，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小烁，小菲，待会儿都跟我回家吃饭吧，我亲自下厨。”周兰娟热情邀请。
何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妈，您带小菲去吧，我值了一夜班，太累，中午不想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回复手机消息。
“再累也得吃饭，听话，吃完再休息。”周兰娟心疼儿子，正要拉他起身，门铃忽然响了。
何烁起身开门，发现是贝薇薇。她手里提着袋子，装着几盒饭菜，笑意盈盈道：“大神，听说你没吃饭，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何烁接过袋子，转头看向客厅里的周兰娟：“妈，我有饭吃了，您带小菲回去吧。”
“妈？”贝薇薇一怔，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别人，竟是何烁的母亲。
“哎！”周兰娟笑容灿烂，连忙招呼，“快进来坐！”经过何烁身旁时，她悄悄瞪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交了女朋友还敢瞒着我？”
何烁无奈耸肩，一脸无辜。
贝薇薇被周兰娟拉着手带进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连串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今年多大了？小烁没欺负你吧？”
何烁脑中莫名响起一句歌词：“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而贝薇薇彻底懵了，脸颊微微发烫，比何烁还要不知所措。
“阿姨，您可能误会了。我和何医生只是普通朋友，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后来发现刚好住同一栋楼。听说他昨晚值夜班，所以我才……”
贝薇薇轻声解释着，周兰娟依旧笑眯眯的。
“哎呀，没误会没误会！你看，你和我们家小烁多有缘分。阿姨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对了，你是住在楼上吧？平时小烁有没有欺负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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