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碧落岛的日子,单调得像一首没有尽头的船歌。
“守护者号”在无垠的碧波上,孤独地航行。太阳升起,落下。月亮圆了,又缺。世界被简化成了无尽的蓝色和头顶那片变幻的天空。
航行的艰辛,刻在了夜莺的每一个动作里。她的双手,因为拉扯粗糙的绳索,磨出了新的血泡,又结成了厚茧。她的皮肤,被海上的烈日晒得黝黑,又被咸湿的海风吹得干裂。每天清晨,她都会检查船体的每一寸,修补被风浪磨损的帆布,用岛上特制的鱼胶重新密封船板的缝隙。她像一个最严谨的工匠,维护着他们在这片大海上唯一的家。
陈凡则大部分时间都在船舱内,盘膝而坐。他闭着双眼,并非在睡眠,而是在进行一场漫长而精细的内在工程。他将那股融合了毁灭与守护、传承与血脉的磅礴力量,一遍遍地梳理、压缩、锤炼。他的意识,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工匠,将那些狂暴的能量,锻造成一丝丝、一缕缕,可以被他精准操控的丝线。这个过程枯燥,且需要极大的精神集中,但每一次循环,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就多一分。
两人在这种分工中,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一天傍晚,夜莺在调整船帆后,看到陈凡睁开了眼。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沉静。
“感觉怎么样?”夜莺递给他一壶淡水。
“很好。”陈凡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我能感觉到,这片海里,有生命的脉动。”
夜莺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远方的落日。“我只感觉到,它很大,很冷,随时能吞掉我们。”
“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表面。”陈凡说,“我能感觉到洋流下,鱼群的迁徙;能感觉到深海中,那些发光生物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地心深处,那股推动板块移动的、缓慢而巨大的热量。”
夜莺沉默了。她无法理解陈凡所描述的世界,但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拉远。那不是疏远,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差异。
“你……害怕吗?”夜莺轻声问。
陈凡转过头,看着她。夕阳的余晖,在他的瞳孔中,投下一点温暖的光。“以前怕。现在不了。”他顿了顿,“当我意识到,我所要守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时,恐惧就失去了意义。”
他伸出手,指了指夜莺,又指了指自己。“我们,还有碧落岛,甚至整个世界的平衡。这些东西,比我的恐惧,更重要。”
夜莺的心,被这句话轻轻地触动了。她看着陈凡的侧脸,第一次,她从这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可以依靠的、如同山峦般的厚重。
“我以前,是一个人。”夜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从记事起,就在各种遗迹和废墟里讨生活。我的老师教我生存,教我战斗,教我分辨草药和陷阱,但他没教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我只知道,要活下去。所以我不相信任何人,不依赖任何人。因为我知道,在绝境里,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布满了伤疤。“直到我遇见你。在深海遗迹里,我第一次,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陈凡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手上。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他们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语。信任与羁绊,在这一次坦诚的交流中,变得坚不可摧。
航行持续了半个多月。
当他们根据海图的指引,接近那片被标注为“风暴角”的海域时,天气,开始发生剧变。
天空失去了它原有的蔚蓝,变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瘀伤般的暗紫色。空气变得沉重而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风,不再是温和的信使,而是化作了无数把无形的利刃,在海上呼啸、切割。
“风暴要来了。”夜莺的脸色凝重起来,她开始检查船上所有的固定物。“这感觉……不对劲。太安静了,连一只海鸟都看不到。”
陈凡站在船头,闭上了眼睛。他的神瞳之力,早已察觉到了异常。
“这不是自然风暴。”他低声说道,“海里,有东西。”
他的感知中,整片海域的能量场,变得混乱不堪。无数股狂暴、驳杂的能量流,在深海中搅动,它们相互碰撞、湮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远超物理规律的巨浪。这些能量流,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干扰网,让所有的导航工具都失去了作用。夜莺带来的磁针,正在疯狂地旋转。
“左满舵!”陈凡突然睁开眼,大声喊道,“十秒后,会有一个三十米高的巨浪,从右舷四十五度角袭来!”
夜莺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全身力气,转动沉重的船舵。她的肌肉因为巨大的负荷而贲张,青筋暴起。
“守护者号”在海面上划出一个艰难的弧度。
就在船身刚刚稳定下来的瞬间,一道如同山峦般的巨浪,带着吞天噬地的气势,从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轰然拍下!海水砸在甲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艘船都被压得向下一沉,险些被掀翻。
冰冷的咸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们一身。
“稳住!”陈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前方三点钟方向,有一股能量乱流,避开它!”
夜莺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把住船舵。她的眼睛,因为海水的刺激而通红,但她的眼神,却无比专注。她完全相信陈凡的判断,她的每一次操作,都与他口中传来的指令,分秒不差。
他们就像一个配合默契的整体。陈凡是眼睛和大脑,夜莺是双手和双脚。在这片狂暴的、被能量搅动的死亡之海上,他们驾驶着那艘小小的“守护者号”,一次次地避开足以致命的巨浪和能量漩涡,艰难地,向着风暴的中心,挺进。
不知过了多久,那永不停歇的狂风暴雨,竟然减弱了一些。
雨幕变得稀疏,天空的紫色,也淡去了一些。
夜莺和陈凡,都浑身湿透,精疲力竭。但他们没有时间休息。因为,他们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海天相接的尽头,矗立着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永不消散的雷暴云团。无数道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炸裂,将天空映照得如同魔域。那雷暴云团,就像一个连接着天与海的巨大柱子,纹丝不动。
而在那雷暴云团下方的海面上,他们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海水中,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光影。那光影,是由无数混乱的能量流构成的,它在缓缓地旋转,而它的旋转方向,竟然与周围海浪的旋转方向,完全相反!
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里交汇、对撞,形成了一个绝对的危险禁区。
陈凡和夜莺,站在船头,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副超乎想象的景象。
他们已经抵达了风暴角的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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