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魔尊巧改阴阳序，龙魂惊窥偷天术
赵鹤狂放的笑声被丹房厚重的石门彻底隔绝在外，余音在长廊中渐行渐远，直至消散无踪。
丹房之内，重归寂静。
幽蓝的地火在玄火炉中无声地跳跃，将一室的珍稀药材映照得流光溢彩。空气里，千年灵芝的醇厚、七星草的清冽、紫河车的异香……数十种顶级药材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实质的灵气漩涡，寻常修士在此地呼吸一口，都足以抵得上数日苦修。
叶染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摊开左手，掌心是赵鹤塞给她的北海冰魄珠。珠子通体湛蓝，触手生寒，那股凉意顺着掌心纹路，一丝丝地往骨子里钻，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冻得清明几分。她又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触碰藏于袖中的那枚龙魂暖玉。温润的暖意隔着衣料传来，恒久而执着，与冰魄珠的极寒形成了鲜明对比。
左手是新师父的热忱与期盼，右手是旧盟友的别扭与守护。
叶染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低低地笑了一声。清脆的笑音在安静的丹房里漾开，惊得炉火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你还笑得出来。”
敖烬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烦躁。方才赵鹤在时，他全程保持着沉默，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老家伙已经疯了，他要把你推进火坑，你还跟着他一起疯？”
“急什么。”叶染将北海冰魄珠随手放在一旁的石台上，慢条斯理地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药材前，“他这么卖力，我若不配合，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从那堆宝光四射的药材中，拈起一株通体赤红、状如珊瑚的灵草。这是“赤血藤”，药性至阳至烈，是“九窍金丹”丹方中，提供阳刚之力的几味主药之一。
“配合？你要怎么配合？眼睁睁看着他把‘鬼臼’和‘伴月花’扔进丹炉，然后炼出一炉能把你神魂都融化的剧毒？”敖烬的声音里满是无法理解，“本尊承认你有些手段，但那毒计阴损至极，一旦成丹，药性内敛，神仙难辨。你就算提前知道，又能如何？”
叶染没有回答。
她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赤血藤，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灵草的赤红光华，深处却是一片幽深的海。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发簪，指腹感受着那枚暖玉的温度。
“敖烬，你看这株赤血藤，像不像烧红的烙铁？”
敖烬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滞，冷哼道：“它本就是火属灵草，像烙铁有何奇怪？”
“烙铁，若是烧得滚烫，能烫伤人。可若是用寒冰瞬间将其冷却，它的质地就会变脆，一敲就碎。”叶染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话音未落，她做出了一个让敖烬龙魂都为之一颤的动作。
她竟将那颗被她随手放在台上的北海冰魄珠拿了过来，直接按在了赤血藤的根茎之上。
“你疯了！”敖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冰火相冲，会瞬间摧毁它的药性！这可是五百年份的赤血藤，暴殄天物！”
“滋啦——”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
极致的寒气与极致的烈性甫一接触，一团白雾瞬间蒸腾而起。赤血藤那原本璀璨如红玉的藤身，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在敖烬的感知中，这株灵草内部蕴含的庞大火属灵气，正在以一种雪崩般的速度溃散、消亡。
然而，叶染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心疼或失误的懊恼。她的神情专注到了极点，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灵草的表皮，看到其内里最细微的结构变化。她的手指在藤身上一处不起眼的节点上，用一种奇特的韵律，快速地弹动了几下。
那是一种敖烬从未见过的手法，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种处理药材的法门。那几下弹动，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竟硬生生止住了那股溃散的势头。
原本即将消散的火属灵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强行压回了赤血藤的内部。但它们并未回到原来的经络中，而是被那股侵入的寒气逼迫、裹挟，凝聚成了一粒比芝麻还要细小无数倍的、几乎无法被神识察索的赤红色核心，沉寂在藤身的深处。
做完这一切，赤血藤表面的光华已经彻底消失，看起来就像一株枯萎了的普通植物，再无半点灵气可言。
“你……”敖烬彻底失声了。
他能感觉到，这株赤血藤的药性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被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封存、转化了。它原本至阳至烈的属性，被那股极寒之力包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伪阴”状态。从外表和灵气波动上看，它已经废了。可敖烬的龙魂本源却能隐约察觉到，在那死寂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不稳定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炼丹，这是……篡改！
是在丹炉之外，就提前篡改了一味药材的根本属性！
叶染将这株处理好的“废弃”赤血藤，又若无其事地扔回了那堆宝光闪闪的药材之中。它混在其中，就像一颗黯淡的死鱼眼珠掉进了一盘珍珠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因为被其他药材的光芒所掩盖，一时难以发现。
“一味主药的阳火之性，变成了藏而不发的阴寒之核。”叶染在心中轻声对敖烬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的教学意味，“等那‘鬼臼’的阴毒进来，碰到的将不再是能与之相冲相融的阳火，而是……同类。”
敖烬的龙魂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瞬间明白了。
阴毒遇阴寒，非但不会被中和，反而会相互吸引，相互壮大！柳如烟的毒计，是建立在丹方阴阳平衡的精妙配伍之上。可叶染，根本没打算在炼制过程中去拆解，她直接在炼丹之前，就把这个平衡的基石给抽掉，换成了一块涂满火油的木头！
这等于是柳如烟精心设计了一个水火相济的陷阱，而叶染则在水管里提前灌满了油。等到开闸放水的那一刻，引来的将不是熄灭火焰的甘霖，而是让烈火燃烧得更旺的催化剂！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敖烬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疑不定。
他一直以为叶染只是见识高、懂得多。可眼前这一手“偷天换日”般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见识”的范畴。这是一种对天地能量、对物质本源的深刻理解与绝对掌控，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属于另一个更高层次文明的“术”！
“一个无聊的魔头罢了。”
叶染轻描淡写地带过，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株药材。那是“千年芝王”，赵鹤的珍藏，通体紫光莹然，是稳固神魂、中正平和的君药。
她故技重施。
这一次，她没有用北海冰魄珠，而是引动了袖中暖玉的一丝龙魂气息。那丝气息温和而霸道，被她以同样诡异的手法，注入了芝王体内一处隐秘的菌褶之中。
敖烬能感觉到，自己的一丝力量，像一颗种子，被种进了芝王的核心。它没有破坏芝王的药性，反而与之完美共生，只是在最深处，留下了一个属于龙族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叶染处理完芝王，又挑选了几味辅药，用或冰或火，或以自身微弱的魔气侵染，或用两种药材的汁液相互渗透的方式，一一进行了“加工”。
整个过程，她动作优雅，神情专注，像一个正在精心雕琢艺术品的匠人。但敖烬看着，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灵魂深处冒出来。
这个女人，正在用一堆价值连城的顶级灵药，调制一味……她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炼出什么东西来的、独一无二的“惊喜”。
她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对成功的渴望，也没有对失败的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看到新奇玩具时才会有的、充满探索欲的光芒。
她不是在报复，她是在玩。
用柳如烟的毒计，用赵鹤的狂热，用这满屋子的天材地宝，用他敖烬的龙魂之力，来玩一场结果未知的、盛大而疯狂的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当叶染将最后一株处理好的药材，不着痕迹地放回原位时，整个药材堆从外表看，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那璀璨的宝光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
“好了。”叶染拍了拍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重新恢复了那副柔弱无辜、安静乖巧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颠倒阴阳、篡改药性的魔尊只是敖烬的一场幻觉。
丹房外，一阵急促而兴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丫头！为师回来了！你看这刚从百草园摘下的鬼臼和伴月花，多水灵！”
赵鹤洪亮的笑声穿透石门，带着一股志得意满的豪情。
叶染抬起头，望向丹房门口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期待与欣喜。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眼底最深处，一抹冰冷的、如同捕食者锁定猎物般的笑意，一闪而过。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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