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院墙外的露水还没被风吹干,林尘就已经醒了。
他是被胸口的隐痛惊醒的,昨晚被赵铁柱送来的粥暖透的身子,经过一夜休息,伤口的疼又清晰地冒了出来。他慢慢坐起身,靠在土墙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 掌心的伤口涂了苏婉清送的金疮药,已经不再渗血,只是结痂的地方紧绷着,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得疼。
土炕边的地上,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还立在那里,剑刃上的泥点被他昨晚用清水擦干净了,露出里面暗沉的金属光泽。林尘盯着铁剑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仙路断了,可日子还得继续。十日之期还剩八天,二十点贡献点还没着落,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就算只能靠凡胎肉体练剑,也要练出个样子来 —— 至少,要能在青云宗活下去。
他挣扎着下床,走到院角的破瓦罐边,倒了点清水,简单洗漱了一下。清晨的水格外凉,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的脑子更清醒了。他摸了摸怀里的布袋,里面还剩两颗朱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 “救命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用。
昨天赵铁柱送来的馒头还剩一个,林尘拿起来,慢慢啃着。粗面的口感依旧粗糙,却能勉强填饱肚子。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盘算:之前练剑,只是一味地重复拔剑、挥剑,虽然能锻炼臂力,却效率太低,而且动作里肯定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他需要找个办法,让自己的练剑更高效。
“旁观。”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演武场每天都有弟子练剑,尤其是那些内门弟子和外门精英,他们的剑法比他这种野路子不知强多少倍。就算他不能修仙,不能学那些需要灵气支撑的剑技,至少能看看他们的发力方式、动作协调 —— 这些,总该是凡人也能借鉴的吧?
吃完馒头,林尘拿起铁剑,插在背后的剑鞘里(那是他从杂役堂废弃的兵器堆里捡来的,破旧却还能用),然后锁上院门,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青云宗,还很安静。石板路上偶尔能看到几个早起的杂役弟子,扛着柴火或者提着水桶,匆匆走过。路边的树木上,挂着晶莹的露水,风一吹,就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林尘走得很慢,一方面是因为胸口还有些疼,另一方面,他在观察路边的弟子 —— 有的弟子在晨跑,脚步轻盈,呼吸稳定;有的弟子在站桩,身姿挺拔,一动不动。他下意识地模仿着那些站桩弟子的姿势,调整自己的呼吸,却发现没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 —— 看来,就算是最基础的站桩,也有门道。
演武场在青云宗的东侧,是一片很大的青石广场,周围种着几棵高大的古槐,枝叶繁茂,能遮住不少阳光。林尘走到演武场边缘时,已经有不少弟子在练剑了。
广场的东边,一群外门弟子正在教头的指导下,练习基础剑法 “青锋十三式”。教头拿着一根长棍,时不时地敲在某个弟子的身上,呵斥道:“动作标准点!手腕要稳!你这是挥剑,不是砍柴!” 被敲到的弟子赶紧调整姿势,脸上满是紧张。林尘远远地看着,发现这些弟子的动作,比他之前练的要规范很多,尤其是在转身、挥剑的衔接上,显得很流畅。
“看来,我之前的动作,确实有很多多余的地方。” 林尘在心里想,他找了个靠近古槐的角落,那里比较偏僻,不容易被人注意到,而且视野开阔,能看到演武场大部分地方。
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广场中央的几个人吸引了。
那里有三个内门弟子,穿着紫色的内门弟子服,正在练剑。其中一个紫衣青年,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手里拿着一柄银色的长剑,舞动间,剑光霍霍,隐隐能听到风雷之声。林尘注意到,青年的剑尖上,萦绕着一层淡青色的毫芒,每次他刺向旁边的铁木桩时,那层毫芒都会暴涨几分,然后 “噗” 的一声,铁木桩上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剑痕。
“好强的力量。” 林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紧紧地盯着紫衣青年的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 青年出剑时,双脚会微微分开,膝盖弯曲,重心下沉;挥剑时,腰胯会跟着扭转,手臂伸直,力量仿佛从脚下一直传到剑尖;收剑时,手腕轻轻一抖,剑尖的毫芒就会收敛,动作干净利落。
“原来如此,力量不是只靠手臂,还要靠腰和腿。” 林尘下意识地模仿着紫衣青年的姿势,双脚分开,膝盖弯曲,双手虽然没有握剑,却做出了挥剑的动作。他能感觉到,当腰胯扭转时,身体里确实有一股力量在流动,比单纯用手臂发力要轻松很多。
广场的另一边,还有一个白衣女子,也是内门弟子。她的剑法则和紫衣青年完全不同,没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却显得轻盈灵动。女子的身形飘忽,像一片落叶,剑随身走,每一次出剑,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空气的阻力,剑锋划过空气时,只发出细微的 “嗤嗤” 声,留下道道残影。林尘注意到,女子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而且她的呼吸和动作完全同步,吸气时收剑,呼气时出剑,显得很有节奏。
“节奏也很重要。” 林尘在心里分析,“之前我练剑,只顾着速度,却忽略了呼吸和动作的配合,所以练一会儿就会觉得累。如果能像她这样,让呼吸和动作协调起来,应该能节省不少体力。”
他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地,身体跟着白衣女子的动作,轻轻晃动起来。他模仿着女子的呼吸节奏,吸气、呼气,同时在心里想象着挥剑的动作。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甚至忘记了胸口的疼痛,忘记了自己是个 “无灵根” 的凡人,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融入了那场剑舞之中。
演武场里的人越来越多,外门弟子们大多在广场边缘练习基础剑法,内门弟子则在中央区域,练习更高级的剑技。偶尔会有弟子注意到角落里的林尘,有的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觉得他只是个看热闹的杂役;有的则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低声议论着什么。林尘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和议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些练剑的弟子身上。
他看到一个紫衣弟子在练劈剑时,手腕会微微下沉,然后猛地向上抬起,这样能让剑的劈砍范围更大;看到一个白衣弟子在练刺剑时,手指会轻轻调整剑柄的位置,让剑尖更精准地指向目标;看到一个外门精英在练格挡时,手臂会稍微弯曲,这样能更好地卸去对方的力量。
这些细节,以前的林尘根本不会注意到,可现在,他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不已。他把这些细节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在原地偷偷模仿,调整自己的动作。他发现,当他按照这些细节调整姿势后,身体里的力量流动变得更顺畅了,虽然没有灵气加持,却也能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阳光变得灼热起来。林尘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越看越精神。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个紫衣青年身上。青年正在演练一套新的剑技,动作比之前更复杂,威力也更大。林尘注意到,青年在发力的瞬间,手腕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抖动,就是这个抖动,让剑尖的毫芒变得更凝聚,杀伤力也更强。
“那个抖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尘皱了皱眉,他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向着广场中央靠近了几步。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想知道那个手腕抖动的细节 —— 对他来说,这可能是提升自己剑法的关键。
他又靠近了几步,现在离紫衣青年只有十几米远了。他能更清楚地看到青年的动作,甚至能看到青年脸上专注的表情。就在他准备仔细观察青年手腕的动作时,异变陡生!
紫衣青年正在演练一招威力颇大的突刺剑技,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双脚蹬地,地面的青石砖都微微震动了一下。青年口中发出一声低喝,手里的长剑猛地刺出!剑尖的淡青色毫芒骤然暴涨,从之前的寸许长,变成了一尺多长,一道无形的、锐利的能量波动,像水晕一样,从剑尖扩散开来!
林尘离得太近了!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锋锐无比的力量猛地撞在自己的胸口!那股力量很大,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瞬间就击垮了他的防御。
“噗 ——”
林尘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青石地上,形成一片刺眼的红色。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抛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数米外的地上。
“砰!”
落地的瞬间,林尘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碎了,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几根肋骨断了。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四肢都失去了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风声。
场中的练剑声,瞬间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尘这边。
紫衣青年收剑而立,他皱了皱眉,看向林尘的方向,眼神里没有多少歉意,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淡淡的漠然。在他看来,一个没有修为的外门杂役,擅自靠近内门弟子的练剑区域,被剑气余波震伤,只能怪自己不知死活。
“哪里来的杂役,敢在这里碍事?” 青年身边的一个紫衣弟子,语气不满地说道,他看林尘的眼神,像看一只蝼蚁。
“算了,别管他了,我们继续练剑。” 紫衣青年淡淡地说,他甚至没有再看林尘一眼,就准备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剑。
周围的外门弟子,也议论纷纷。
“那个杂役是谁啊?居然敢靠近内门弟子的练剑区?”
“好像是住在西院的林尘,就是那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无灵根’。”
“活该,谁让他自己不知好歹,内门弟子的剑气也是他能靠近的?”
“不过,他好像伤得很重,要不要去帮他一下?”
“别多管闲事,内门弟子都没说什么,我们凑什么热闹?”
林尘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他能听到那些议论声,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紫衣青年身上,青年的冷漠像一根针,刺在他的心里。他想起了苏婉清的善意,想起了赵铁柱的憨厚,也想起了自己的渺小 —— 在这个修仙者的世界里,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真的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就在这时,演武场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林尘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入口的方向。他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身材高挑,面容俊美,气质不凡,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一看就身份尊贵。
是慕容白。
林尘的心里,猛地一沉。
他认识慕容白,不仅认识,还和他有过过节。上个月的外门弟子考核,林尘因为没有感应到灵气,被教头嘲笑,慕容白当时也在场,他不仅没有帮忙,反而还跟着起哄,说:“像这种没有灵根的废物,就不该留在青云宗,浪费宗门的资源。”
现在,自己这个 “废物” 被内门弟子的剑气震伤,还被慕容白看到了,不知道又会遭到怎样的羞辱。
慕容白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看向身边的随从:“怎么回事?”
随从赶紧跑过去,向周围的弟子打听了一下,然后回来报告:“回慕容师兄,是一个外门弟子,靠近内门弟子练剑区,被剑气余波震伤了。”
慕容白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林尘身上,他认出了林尘,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哦?是他?看来,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明明是个凡人,却偏要往修仙者的世界里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他身边的随从和几个外门弟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林尘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伤口里,传来一阵刺痛。他想反驳,想站起来,却只能躺在地上,任由别人嘲笑。
就在这时,一个憨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师兄!你怎么了?”
林尘猛地抬头,看到赵铁柱拎着一个布袋子,从演武场的入口跑了进来。赵铁柱本来是给林尘送午饭的,却看到林尘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顿时急了,他跑到林尘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林尘:“林师兄,你没事吧?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我…… 没事。” 林尘的声音很虚弱,他不想让赵铁柱担心。
赵铁柱却不相信,他看向广场中央的紫衣青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是不是你伤了林师兄?你凭什么伤他!”
紫衣青年瞥了赵铁柱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一个杂役,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滚远点!”
“你……” 赵铁柱气得脸都红了,他想反驳,却被林尘拉住了。
“赵铁柱,别冲动。” 林尘低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他的事。”
他知道,赵铁柱只是个伙房弟子,根本不是内门弟子的对手,就算争执起来,也只会吃亏。
赵铁柱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慕容白走了过来。慕容白看了看赵铁柱,又看了看林尘,嘴角的嘲讽更浓了:“林尘,看来你还真是有本事,都这样了,还有人愿意为你出头。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青云宗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省得哪天丢了性命,都没人知道。”
林尘抬起头,看着慕容白,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懦弱,反而多了一丝坚定:“我走不走,和你无关。只要我还在青云宗一天,就会继续练剑。”
“哦?” 慕容白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尘居然还敢反驳他,“你以为,就凭你这凡人的身体,练剑能有什么用?难道还能练出灵气不成?真是可笑。”
“能不能炼出灵气,我不知道。” 林尘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很清晰,“但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就总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双手,站稳脚跟。”
慕容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站稳脚跟?就凭你?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尘,转身带着随从,继续向演武场中央走去。
赵铁柱扶着林尘,看着慕容白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林师兄,他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尘摇了摇头,他靠在赵铁柱的怀里,感觉胸口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看向广场中央的紫衣青年,又看向慕容白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
“没关系。” 林尘轻声说,“今天的事,我记住了。而且,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是的,虽然被剑气震伤,很痛苦,也很屈辱,但他确实学到了很多 —— 他知道了力量的传递方式,知道了呼吸和动作的配合,知道了节奏的重要性。这些,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赵铁柱,扶我起来,我们回去。” 林尘说。
“好。” 赵铁柱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尘,慢慢站起来。林尘的身体还很虚弱,每走一步,都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演武场的出口走去。
周围的弟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的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有的则依旧是不屑。林尘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回去之后,要把今天学到的东西,融入到自己的练剑中。
就算是凡人,就算没有灵根,他也要练出属于自己的剑法。
阳光依旧灼热,照在林尘和赵铁柱的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演武场里的剑声,再次响起,却已经不能再吸引林尘的注意。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他不会放弃。
因为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能让那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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