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真实之海”的瞬间,仿佛从浅滩一步踏入了狂暴的深海。
不再是五彩斑斓的能量,也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构成“存在”本身的最底层规则、概念、以及无穷可能性交织成的原始汤。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在这里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浪花。希望方舟连同内部的新生宇宙,如同被投入了一个由“真理”构成的搅拌机,剧烈地颠簸、震颤。
萧夜玄闷哼一声,周身流转的秩序光晕瞬间被压缩到极致。他作为“秩序之心”,此刻成为了唯一的舵手。他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强行解析着冲击而来的信息洪流,将其分门别类,梳理出相对安全的“通道”,并将梳理后的、温和许多的信息碎片传递给苏锦书,同时牢牢护住苏明哲那微弱的意识核心。
苏锦书脸色苍白,她的“万象织机”在这真实层面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适应性。那些构成万物的、比因果线更本源的 “因果素” ,在她的领域内不再是无法触碰的洪流,而是变成了可以勉强感知和理解的“丝线”。她开始本能地尝试编织这些丝线,并非改变什么,而是试图理解这片“海洋”的“纹理”,为萧夜玄分担压力。
而被父母牢牢守护在中心的苏明哲,那点微弱的意识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但奇妙的是,在这最纯粹的真实环境中,他反而感觉不到被“抹除”的威胁。因为这里的一切,包括“虚无”本身,都是“真实”的一部分。他的意识如同回到了母体,被动地、无差别地接触着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力量。
在艰难稳定下来的间隙,萧夜玄的感知顺着信息洪流,再次窥向了那片“真实之海”的深处,那个吞噬一切“归零”残骸的宏大循环结构。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晰了一些。
那循环并非简单的吞噬和毁灭。它更像是一个极其精密、无比庞大的……消化系统或提炼工厂。无数宇宙的残骸、文明的印记、失败的规则模型,被投入其中,经过难以言喻的转化过程,提炼出某种……更加精纯、更加本质的东西。
而那个被提炼出的东西,似乎正被输送到循环结构的最核心,用于……滋养某个存在。
一个冰冷刺骨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入萧夜玄的心头:
他们之前所在的宇宙,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挣扎、爱恨、辉煌与毁灭,难道……都只是为了给这个循环结构核心的“某个东西”,提供成长所需的“养料”?
“归零协议”不是终点,甚至不是敌人,它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收割者?
那他们这些在宇宙中诞生的生命,他们为之奋斗、牺牲、珍视的一切,其存在的终极意义,难道就只是……成为别人的食粮?
这个认知带来的存在性危机,远比任何物理攻击都要可怕。萧夜玄那稳固的“秩序之心”因为这份源自本源的质疑,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波动!他周身的光晕变得明灭不定,梳理信息洪流的速度也骤然下降。
“夜玄!”苏锦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丈夫的异常,感受到了他那份深沉的迷茫与痛苦,但她此刻大部分心力都用于维持自身和儿子的稳定,无法给予更多支援。
就在萧夜玄因存在意义动摇而心神失守,导致防御出现一丝破绽,更加狂暴的真实信息即将冲击到被护在最中心的苏明哲时——
异变陡生!
一直处于被动承受状态的苏明哲,那微弱的意识核心,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动摇与危机,也感受到了外界那最本源、不含任何杂质的“存在之力”。
他没有像萧夜玄那样去解析、去理解、去质疑。
他只是……本能地拥抱。
拥抱那构成“生命”最初跃动的规则碎片;
拥抱那定义“希望”为何物的概念本源;
拥抱那蕴含无限“可能性”的混沌温床;
他的意识,他那枚近乎熄灭的“心火之种”,如同一个饥饿了无数岁月的婴儿,开始疯狂而贪婪地吸收着这些与他本质同源的“真实养分”!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而磅礴的生机,自苏明哲的意识核心中爆发开来!
那不再是之前继承自初代希望之王的力量,而是属于他苏明哲自己的、在“真实之海”中涅盘重生的、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希望之火!
翠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流转于体外,而是从他意识的每一个“粒子”中透射出来!那光芒温暖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即合理”的绝对信念,瞬间驱散了因萧夜玄动摇而产生的阴霾,并将周围狂暴的真实信息都安抚、同化了一小片区域!
心火重燃!而且是在真实的土壤中,进化为了更高级的形态!
苏明哲这突如其来的蜕变与爆发,产生的影响远超想象。
他那蕴含着“奇迹”与“定义现实”潜质的真实心火,其散发出的独特波动,如同在平静(虽然表面狂暴)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明显干扰了那个宏大循环结构的稳定运转!
循环结构的深处,那原本只是缓慢、机械运转的意志,似乎被这意料之外的“杂音”所惊动。
一道超越了“不悦”这种情绪、更接近于“程序被异常输入干扰”的、冰冷到让整个真实之海都为之微微一滞的根源意念,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猛地从循环结构最深处扫了过来,精准地锁定了一家人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凭借着进化后的“真实心火”对真实层面更高的感知力,苏明哲顺着那道扫视而来的意念,反向“看”清了循环结构核心处的景象——
那里,没有神,没有怪物,没有机器。
只有一个……无法用大小、形状、颜色来描述的、由无数被提炼出的宇宙本源和文明精粹汇聚、滋养着的……巨大的、缓缓脉动着的胚胎!
那胚胎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介于“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气息,仿佛正在孕育着某个……即将诞生的、无法想象的……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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