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再争一争，可看到萧侭那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又想到沈清渊确实不是冲动之人，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全萧侭的性命。
其余的事，只能暂且搁在一旁。
但她紧接着补充道：“不过我会每天都来看望王爷。”
她抬起眼，直视着沈清渊。
“无论是换药、喂食，还是观察病情，我都必须亲自到场。若有什么闪失，我绝不答应。”
只要萧侭能早点康复，就算三皇子或者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总有办法自保。
只要撑过这段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萧侭身份尊贵，哪怕被人发现藏匿在此，也未必会立刻遭难。
而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争取时间。
让他恢复元气，重新掌握局势。
打定主意后，苏晚渺亲自把萧侭送到了外院。
安顿好之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厨房，准备重新煎药。
到了外院厢房，她亲手为萧侭掖好被角。
确认他气息平稳，才转身离去。
“渺儿。”
沈清渊跟进了小厨房。
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望着她的背影，低低唤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她头也没抬，一边扇着炉火一边问。
苏晚渺专注地看着药罐口升腾的白气。
“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你说过，咱们是最亲的人，为什么现在反而这么见外？”
沈清渊往前走了几步。
“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书、习字，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说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可现在……我们之间怎么像是隔了一堵墙？”
沈清渊语气放得柔和，眼神也带着一丝委屈。
苏晚渺手中的蒲扇稍稍停了一下。
“沈家同辈只有我和兄长两个，我们当然是最亲近的兄妹。我不是有意疏远你，只是不想惹人误解，才特意保持距离。我以为以兄长的聪明，是能懂我的。”
她依旧没有回头，但嗓音微颤。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谨慎行事。”
“我知道你是为这个。”
见她语气松动，沈清渊稍微安心了些。
“可当初你也是为了我才坏了名声，我现在怎么能因为几句流言就躲着你？不如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相处，那些谣言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渐渐提高了一些。
“别人怎么说，由他们去。我沈清渊不怕闲话，也不怕担责。只要你愿意，我们仍旧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在一起。”
“当初我决定照顾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可能会被人说三道四。你不用为我操心。我只是把你当亲哥哥看，现在你身体慢慢好起来了，我也能自己拿主意了，那咱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影响你将来娶媳妇。”
苏晚渺终于转过身来。
她注视着沈清渊，一字一句地说完。
她说完后，重新低下头，继续扇着炉火。
“可你怎么办？我怎么能不管你？”
沈清渊话音落下，神情忽然一敛。
“渺儿，要不……我们就听祖母的安排，成亲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感情一直不错。祖母喜欢你，父亲也疼你。你在府里不会受委屈，将来若有纷争，也有我在身边护着你。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我也不愿看你为了别人奔波劳碌，甚至冒性命之险。若你成了我的妻，便再不必如此。”
“兄长！”
苏晚渺猛地一惊，心头如遭重击。
手里的团扇“啪”地一声滑落半寸。
幸而她反应快，指尖急忙一勾，才勉强将扇子攥住。
她当然知道，沈清渊或许因重伤未愈，心神混乱。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提出成亲这等大事！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前世的一幕幕。
那时的他，远远瞧见她便立刻避开。
连一句寻常问候都不愿施舍，更别提并肩说话。
不行。
倘若真的结为夫妻，他定会日日煎熬，夜夜悔恨。
而母亲也必将为此事忧心忡忡，终至病倒榻上，含泪叹息。
哪怕如今她已不在乎他对旁人如何温柔体贴。
可唯独这件事，她绝不允许发生。
“渺儿？你不愿嫁我？”
沈清渊盯着她，眉头微蹙，眼底浮起一丝黯然。
苏晚渺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你能替我想这些，我很感激。但你是伯府将来的顶梁柱，而我只是个继女，身份尴尬，于宗族无依，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你应该娶一位家世相当的姑娘，助府邸振兴。再说……我们之间本就只是兄妹情分，何必为了外面几句闲言碎语，便草率地把一生都搭进去？”
真是这样吗？
沈清渊眉头轻轻一动，眼神微微一闪。
“你想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聪慧懂事，心思缜密，管家理事井井有条，上上下下都敬你三分。将来若由你掌中馈，主持内宅，家里必定和睦安宁。我也能安心在外办事，不必分心操劳琐事。至于家世……”
他冷笑一声，语气透着不屑。
“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在我心里，远不及一个真心待我、懂我之人重要。”
“兄长还是先顾着养伤吧。”
苏晚渺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话刚落音，她却察觉沈清渊并未回应，依旧坐在轮椅上，目光牢牢锁住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身，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一旁伫立的白洛。
“你在这守着药炉，火候别出了差错。药性随温变，熬过了则损效，火弱则不出力，切记盯紧些。我去给王爷扎针。”
一听这话，沈清渊心头猛然一震。
她的医术，明明是当年为了他才苦苦钻研的！
他曾高烧三日不退，遍请名医无效，是她彻夜翻阅古籍，试药配方，最终以金针渡穴之法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可现在呢？
她一身本事，全都用在了外人身上！
凭什么？
一股酸涩与怒意直冲脑门。
沈清渊双手狠狠扣住轮椅的扶手。
只要一想到她之前对萧侭嘘寒问暖、日夜照料的那副模样，脑子里一阵阵发胀。
就连苏晚渺是什么时候悄然离开的，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直到屋内只剩下冷清空荡，才猛然惊觉她早已不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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