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监狱会客室外的走廊，雨水顺着风灌进窗缝，在水泥地上洇出一片深色水痕。他刚从暴雨中的防御部署撤离，湿透的西装未换，领带夹上的银灰纹路已被雨水冲淡。程雪十分钟前发来加密提示：林薇薇申请紧急会面，理由是“有涉及赵宇核心罪行的情报”，但探视请求信道存在异常跳转，疑似被远程操控。
他没多言，只回了一句“准许接见”，便步入安检门。所有电子设备留在外间，连手表也交由陆明远保管。他只带了一张纸——空白的亲子鉴定申请表。
会客室铁门开启时，林薇薇已坐在桌后。她穿着囚服，脸色苍白，眼底泛青，却在看到陈默的一瞬扬起泪光。她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抚上小腹：“我怀孕了，孩子是赵宇的。”
陈默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对面坐下。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翡翠扳指三下，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他将那张纸推过桌面，声音平稳：“你签了字，我立刻安排检测。”
林薇薇瞳孔微缩，泪水却未止住。“你不信？这是我最后的筹码吗？”她哽咽着，身体前倾，“那天流产，他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护士换了三次血袋……他说，必须确保干净。”
陈默依旧不动。他盯着她脖颈处那串珍珠项链——左数第七颗略大，边缘有细微划痕。那是微型摄像头的伪装壳体，他曾让程雪比对过海关扫描图谱。
“所以你是自愿的。”他说，“代孕交易，胎儿作为控制筹码，你帮他隐瞒身份，他保你在狱中安全。对吗？”
林薇薇猛然抬头，泪水中浮起一丝冷笑：“你说得好像你清白一样。三年前你父母车祸那天，我也在监控室看过回放——刹车油管断裂的角度，根本不是意外。”
陈默眼神未变。他知道她在试探，想诱他追问细节，从而套取他对旧案的记忆深度。他不接话，只是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目光投向墙角的监控探头。
门外，陆明远正通过监听系统记录全程。他收到信号，立即调取监狱安保频道，启动高清影像归档，并将实时流同步推送至检察机关备案服务器。
林薇薇忽然剧烈咳嗽，手肘撞上桌沿。茶杯翻倒，褐色液体迅速蔓延，浸湿了那份空白申请表。她慌忙去扶，珍珠项链应声断裂，几颗珠子滚落，其中一颗直滑至陈默脚边。
他没有低头。
“陆律师，”他开口，视线仍锁住林薇薇双眼，“记录这一刻——嫌疑人主动遗落非法监听设备。”
林薇薇呼吸一滞。
陆明远在外间站起，向值班警员出示司法授权文件：“根据《刑事诉讼法》第152条，现依法提取涉案物证，请配合封存全程影像。”
警员上前拾起那颗珍珠，放入证物袋。红外初检显示内部有微电流反应。
陈默终于弯腰，从湿纸上捡起一支笔，慢条斯理写下几个字：**“基因匹配度99.99%”**。
林薇薇盯着那行字，脸色骤白。
就在此时，门开一线，程雪的声音通过加密耳机传入陈默耳中：“dNA报告已走司法专递通道，五分钟内送达。”
陆明远接过警员递来的文件袋，拆封，抽出一张A4纸。他扫了一眼，神情凝重，随即递给陈默。
陈默接过，目光沉静地看完全文，然后将复印件轻轻放在桌上，正对着林薇薇。
“胎儿基因与赵宇匹配度99.99%。”他说，“你流产那天，他不仅在场，还签署了胚胎处置同意书。医院记录显示，签字时间是手术开始前十七分钟——那时你还醒着。”
林薇薇的肩膀微微发抖。
“你们以为能掩盖？”陈默继续说，“可你在澳门仁和医院的产检用的是假护照，而支付方账户关联‘海星资本’bVI离岸公司，最终资金流向赵宇名下信托基金。苏婉晴三天前就拿到了银行流水。”
林薇薇猛地抬手，将茶壶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残茶泼洒在她的裤腿上，像一道干涸的血痕。
“那你呢？”她嘶声道，“你装什么无辜？你父亲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你，你为什么没接？你明明可以阻止！”
陈默的手指在桌面上顿了一下。
这不是计划内的反击。这是私人清算。
他缓缓合上文件夹，声音低了几分：“你说得对。我没接。因为那天我在开会，讨论如何冻结赵宇的海外资金池。我以为他们只是威胁，没想到他们会动手。”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她的眼泪：“但你现在问我后悔吗？我不。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先切断他的命脉。感情救不了人，只有证据能杀人。”
林薇薇怔住。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笑得极冷，极倦。
“你知道赵宇为什么要我怀这个孩子吗？”她低声说，“不是为了控制我。是为了等你心软那一刻——只要你问一句‘孩子怎么办’，他就有了舆论武器。媒体会写‘陈氏总裁逼迫孕妻流产’，股价会跌，监管会介入，你的‘新纪元’计划就得推迟半年。”
陈默静静听着。
“可惜啊，”她盯着他，“你连问都没问。”
门外传来脚步声。陆明远收好全部材料，向值班检察官移交证据包。影像、物证、dNA报告，全部完成法律封存程序。
陈默起身，整理袖口。湿西装贴着手臂，冰冷沉重。
“你还有机会减轻刑罚。”他说，“只要你愿意说出赵宇在境外的服务器节点位置，以及他与刀哥之间的联络密钥。”
林薇薇仰头看着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以为我会背叛他？他给我父亲买了终身医疗险，只要我闭嘴，林国栋就能活到八十岁。”
“可他已经签了认罪协议。”陈默平静道，“就在昨天。用你藏匿印模的位置，换了减刑二十年。”
林薇薇整个人僵住。
“你不信？”陈默从内袋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你自己看。”
照片上，林国栋坐在审讯室，右手按在供词上，脸上竟带着笑。
她猛地扑过去，手指抓在桌沿，指甲崩裂。
“他怎么能……”
“因为他知道，你从来不是为他而战。”陈默收回照片，“你只为资源活着。现在资源换了主人。”
警员上前将她带回监区。她没有挣扎，只是回头看了陈默一眼，眼中再无泪水，只剩荒芜。
会客室恢复寂静。陈默站在原地，听着远处铁门关闭的声响。陆明远走进来，递上一份归档确认单。
“全部流程合法有效，检察机关已立案追加指控。”他说，“她将成为污点证人。”
陈默签字，笔尖稳定。
他走出会客室，步入档案室签署证据移交文书。窗外雨势渐歇，云层裂开一道灰白缝隙。他抬手看表，脑海中涅盘倒计时无声跳动：【父母遇害真相节点】剩于22:18:07。
他放下手腕，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监控屏幕上。画面里，林薇薇被押入单独监仓，狱警正检查她的随身物品。
突然，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摄像头，缓缓举起右手——掌心朝外，做了个清晰的手势。
陈默瞳孔微缩。
那是他们大学时代约定的暗语。
意思是：**我还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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