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李澈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像两把冰锥子，死死钉在沈清辞身上，试图从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里抠出真相。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猪油，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清辞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稳如老狗，甚至还能调动起原主残留的那点花痴本能，眼神迷离地看着李澈，带着点委屈的哭腔：“王爷……您别这样看着妾身，妾身害怕……死牢里又黑又冷，还有老鼠……隔壁……隔壁是有个人，可他都不理人的，像个冰块一样……妾身都快吓死了，哪里知道什么操控不操控的……”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挤出两滴生理盐水（主要是被李澈吓的），充分发挥“弱者”和“疯子”的优势，把水搅浑。
李澈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眼神里的暴怒和怀疑慢慢被一种更深沉的、权衡利弊的冰冷所取代。他当然不信沈清辞完全无辜，但他更清楚，如果背后真是萧绝，那眼前这个看似疯癫的女人，就成了一条极其危险却又可能带来巨大利益的“通道”。
强行逼问，很可能鸡飞蛋打。不如……以静制动，看看这条“鱼”能引来什么。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充满警告和算计的背影。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妈的，跟这些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的古人打交道，太消耗脑细胞和演技了！她感觉自己快精分了，一会儿是经济学讲师，一会儿是兵法教授，一会儿还得兼职精神病患！
她摸着袖袋里那沉甸甸的金瓜子，才找到一点真实感和安全感。还是金子实在！
有了钱，腰杆子就硬了几分。沈清辞开始琢磨怎么把这“第一桶金”花在刀刃上。收买人心是必须的，但目标要选准。那些看守婆子看似势利，但未必敢为了钱背叛王府和白若瑶。她需要一个更隐蔽、需求更迫切的突破口。
她想到了那个懂点粗浅医术、帮她换过药的刘婆子。这婆子家里好像有个嗜赌的儿子，欠了一屁股债，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天晚上，沈清辞趁着刘婆子来给她查看伤势（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悄悄塞过去一颗金瓜子。
刘婆子手一抖，像被烫到一样，惊恐地看着沈清辞，又飞快地左右张望。
“刘妈妈，”沈清辞压低声音，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痴傻，“这点小意思，给你家儿子应应急。我不求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盼着妈妈偶尔能帮我听听院子外的风声，有什么关于王府、关于白姑娘、或者……关于外面米价之类的闲话，告诉我一声就行。”
她态度诚恳，要求不高，给的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刘婆子看着手里黄澄澄的金瓜子，呼吸都急促了，挣扎片刻，最终对金钱的需求战胜了对风险的恐惧，她飞快地将金瓜子塞进怀里，低声道：“娘娘放心，老身……老身晓得轻重。”
第一步棋，落下。
然而，沈清辞这边刚建立起一个微不足道的信息点，白若瑶那边的杀招就接踵而至。
第二天中午，送饭的小丫鬟换成了一个眼生的、神色有些慌张的小丫头。她将食盒放在桌上，不敢看沈清辞，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清辞叫住她，目光落在食盒上。经历过多次生死危机，她的直觉变得异常敏锐。这个丫鬟不对劲，这食盒……似乎也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小丫鬟身体一僵，结结巴巴道：“娘……娘娘还有何吩咐？”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走过去，轻轻掀开食盒盖子。里面是两菜一汤，看起来比前几天还要精致些。但她注意到，那碗看似鲜美的菌菇汤，颜色似乎过于鲜艳了点，而且……没有热气。
这大冬天的，汤怎么会不冒热气？除非是……早就做好，放了很久，或者，里面加了别的东西，影响了散热？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汤勺，作势要喝，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小丫鬟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死死绞着衣角。
果然有问题！
就在沈清辞思考是直接戳破还是继续演戏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猫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小丫鬟惊恐的尖叫！
“啊——！”
沈清辞和小丫鬟同时看向窗外，只见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猫，口吐白沫，倒在院子里，四肢抽搐了几下，不动了。而它旁边，打翻了一个和沈清辞桌上那碗一模一样的汤碗！
现场一片死寂。
小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不……不关我的事！是……是春桃姐姐给我的汤……她说……说是白姑娘赏赐的……让我务必看着娘娘喝下……我……我不知道有毒啊！”
她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沈清辞看着院子里死掉的野猫，又看了看桌上那碗“加料”的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好狠毒的手段！如果不是这只误打误撞的野猫……她现在恐怕已经和那只猫一个下场了！
白若瑶！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死！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那只猫，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用这种血腥直接的方式，向她示警，并且……揪出了下毒者！
是萧绝的人！
他不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为她挡开了致命的刺客，连这种阴私的毒计，也能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地识破并反击！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在绝境中，发现自已并非完全孤身一人，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黑暗中为她拨开致命荆棘的……复杂感受。虽然她知道，这“守护”本质上是为了保护他“有趣的玩具”和“有用的棋子”，但依旧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很快，王府侍卫闻讯赶来，带走了瘫软如泥的小丫鬟和猫的尸体。消息传到李澈和白若瑶耳中，自然是另一番风波。白若瑶肯定会想办法撇清关系，李澈则会更加怀疑和忌惮沈清辞背后那无形的力量。
但这些，沈清辞暂时顾不上了。
她站在窗前，看着院子角落里那片被清理后依旧残留的痕迹，默默感受着周围空气中，那几道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贴近的隐匿气息。
无声的守护，已然升级。
她和萧绝之间那根脆弱的线，在一次次危机中，似乎被淬炼得……坚韧了些许。
她摸了摸袖袋里的金瓜子，又感受了一下暗处的注视，深吸一口气。
活下去。然后，想办法变得更强，更有用。直到……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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