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夜宴，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一派富贵风流。而被严密“保护”在偏院的沈清辞，只能通过刘婆子兴奋中带着后怕的描述，在脑海中还原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据说，那晚的白若瑶，身着特制的七彩霓裳，如同九天玄女坠凡尘，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目光。《惊鸿》舞起，身段翩跹，婉若游龙，确实美不胜收，将“惊鸿”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舞至高潮，满堂宾客皆醉，有几个想要讨好靖王和白家的官员，嘴巴都已经张开，赞美之词眼看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宴席间仿佛刮过一阵无形的冷风。那些张开的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脸上的赞叹僵住，转而化作一种微妙的、带着点惶恐的沉默。只有零星的、不那么走心的“好”、“妙”声响起，迅速淹没在更加诡异的安静里。
白若瑶旋转的身影微微一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下气氛的变化。那预想中的、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和惊艳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心慌的审视和……忌惮？
她下意识地看向主位上的靖王李澈。
李澈的脸上没有任何与有荣焉的喜悦，反而眉头微蹙，眼神深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似乎透过她华美的舞姿，看到了别的什么，或者说……想起了别的什么人。
白若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舞步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凌乱。
一支本该惊艳四座、为她赢得无数赞誉和巩固宠爱的舞蹈，就在这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仓皇落幕。掌声稀稀拉拉，宾客们的眼神躲闪，交头接耳间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信息。
刘婆子说得绘声绘色：“……您没瞧见白姑娘那张脸哟，下台的时候，白的跟纸一样！强撑着笑，比哭还难看！王爷也没怎么安抚她，宴席没结束就阴沉着脸先走了！”
沈清辞听着，心里默默给萧绝的执行力点了个赞。这谣言散布的时机和范围，拿捏得恰到好处，精准地命中了在场所有知情或半知情者的心理弱点，兵不血刃，效果拔群！
她知道，白若瑶这次是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有火发不出。而靖王，心里那根关于“旧人”的刺，恐怕也被这次舞蹈再次触动，对白若瑶的宠爱，未必不会因此产生细微的裂痕。
“诛心”之计，成功！
就在沈清辞暗自得意，觉得自已这个“兵法教授”兼“战略顾问”当得越来越称职时，当天深夜，熟悉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她凑到墙边，这次，传来的不是粗哑的声音，而是萧绝那冰冷低沉、直接作用于她脑海的传音：
“舞，已‘殇’。汝之策，尚可。”
沈清辞内心的小人立刻叉腰：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想的办法！
“然，‘小敌’之‘坚’，非止于此。” 萧绝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靖王疑心已起，白氏恨意更浓。此院虽固，终非久留之地，亦非‘九地之下’。”
沈清辞心里一紧。没错，偏院再安全，也是靖王的地盘。经过夜宴之事，李澈和白若瑶对她的忌惮和杀意只会更重，迟早会找到新的突破口。这里不是真正的安全区。
“吾可助你，离此囚笼。”*萧绝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辞耳边。
离开王府？！这……这诱惑太大了！只要能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天高海阔，她凭借现代知识和袖子里剩下的金瓜子，未必不能活下去！
“条件。”沈清辞压下激动，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疯批大佬的午餐，肯定标着天价。
“出狱后，”*萧绝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汝需留在吾身侧，为吾唯一的‘说书人’。”
唯一的……说书人？
沈清辞愣住了。这个条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会是更苛刻的卖身契，或者需要她去完成什么危险至极的任务。结果，只是……继续说书？讲《孙子兵法》？讲经济学？讲《甄嬛传》？
这听起来……好像不算太坏？至少比让她去刺杀皇帝或者颠覆王朝听起来安全多了！而且，待在萧绝身边，虽然危险，但某种程度上，也是最安全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靖王和白若瑶弄死。
这买卖……做得过！
“成交！”沈清辞几乎没有犹豫，对着墙壁郑重承诺，“只要你能帮我离开王府，摆脱靖王和白若瑶的掌控，我沈清辞，就是你专属的‘说书人’！只要你别嫌我话多，别动不动就掐脖子就行。”她最后忍不住皮了一下。
隔壁陷入了沉默。
就在沈清辞以为自已是不是又嘴贱踩了雷区时，萧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记住你的承诺。”
“若有违背……”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已经透过墙壁，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沈清辞打了个寒颤，赶紧表忠心：“记得记得！绝对记得！诚信合作，童叟无欺！”
“三日之内，静待。”
传音结束。
沈清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一场交易，就这样在深夜的死牢与偏院之间，隔着厚重的墙壁，达成了。
她用未来的“自由”和“话语权”，换取了眼下脱离绝境的机会，以及一个更强大、也更危险的“庇护者”。
前途未卜，吉凶难料。
但至少，她看到了离开这精致囚笼的曙光。
她摸了摸袖袋里剩下的金瓜子，又感受了一下院子里那些无声的“守护者”，第一次对“出狱”后的生活，产生了一丝模糊的……期待？
虽然老板是个疯批，但好歹……业务能力超强，而且目前看来，酬劳给得还算大方？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清越婉转，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笛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是……谢景行暂住的客院？
沈清辞推开窗，听着那若有若无的笛声，眉头微蹙。
这位谢公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吹笛子，是巧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示”或“关注”？
他的立场，越发迷雾重重。
而她和萧绝的“牢中之约”，又将把这潭浑水，搅动成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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