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阳光变得慵懒。经历了上午那场兵荒马乱的“直播初体验”后，林小凡好不容易以“需要专心打单子赚钱”为由，将依旧处于兴奋状态的星野雨安抚下来，让她继续去啃她那本中文学习笔记和App。
星野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上午的举动可能给林小凡添了麻烦，虽然对直播仍抱有极大兴趣，但还是乖巧地点头，抱着笔记本和手机窝回沙发，只是时不时会偷偷瞟一眼林小凡的电脑屏幕，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林小凡松了口气，戴上耳机，沉浸入游戏的世界。他接了一个高分段的代练单子，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打了几局顺风顺水，carry全场的感觉让他暂时忘记了早上的尴尬和即将到来的各种“麻烦”（线下聚会、见家长、可能的持续直播危机……）。
这时，微信好友列表里弹出了一个消息——“冰璃雪”。这是林小凡打了很久游戏认识的一个网友，技术很强，尤其是中单位置，打法稳健犀利，意识一流。两人经常双排上分，默契十足。因为对方技术好，不爱废话，交流仅限于游戏信号和必要的战术沟通，林小凡一直很乐意和她排位。只知道对方是女生，其他信息一概不知，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网友默契。
“冰璃雪”发来组队邀请。林小凡正好单排等得无聊，于是同意并接受了邀请。能有个靠谱的队友，上分更稳。
队伍语音里，传来“冰璃雪”清冷简短的声音：“凡神？排？”
“排。”林小凡回答得更简短。
对局开始，两人依旧延续以往的风格，高效沟通，精准配合。
“中路mIss（消失）。”
“收到，我眼位看到了，去上了。”
“能t（传送）吗？这波可以打。”
“t了，杀Ad（物理输出核心）。”
“Nice。”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对胜利的共同追求和顶尖玩家之间的默契。林小凡打得非常舒服，几乎找回了昨天之前那种纯粹游戏的快乐。
他太过投入，以至于暂时忽略了身后沙发上，那个原本在认真学习中文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目光不再是好奇和向往，而是微微蹙起了眉，盯着他的电脑屏幕，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耳机里传来的、那个清晰冷静的女声。
星野雨听不懂太多复杂的游戏术语，但她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而且，和小凡配合得很好，说话简洁利落，和小凡那些咋咋呼呼的兄弟（比如赵强、大龙）完全不同。
她看着林小凡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和队友配合默契而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他偶尔在键盘上敲字回复“1”（收到）或者“GG”（打得好）……一种陌生的、闷闷的情绪，像小小的气泡，悄悄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和小凡这么熟悉？
他们经常一起玩吗？
小凡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她放下笔记本，悄无声息地挪到林小凡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下，抱着膝盖，继续默默地看，默默地听。
又一波精彩的团战配合后，林小凡忍不住在语音里夸了一句：“漂亮啊冰姐，这波控制给得太到位了。”
耳机里传来淡淡的回应：“你输出跟得也及时。”
星野雨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冰姐？还夸她？
她的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嘟起。
这时，林小凡感觉到有点口渴，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摸平时放水杯的地方，却摸了个空。
“小雨，帮我倒杯水呗？”他眼睛没离开屏幕，很自然地开口说道。平时他打游戏口渴了，星野雨都会很乐意地帮他倒水。
“はい…”星野雨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往常那么雀跃。她站起身，去厨房倒水。
林小凡完全没察觉异常，正紧张地操作着。
星野雨端着水杯回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放在他手边，而是……“不小心”地轻轻碰了一下他操作鼠标的右手肘。
正在极限操作走位躲技能的林小凡手一抖，角色一个踉跄，差点吃到对面关键技能。
“卧槽！”林小凡吓了一跳，幸亏反应快，赶紧交闪现拉开距离，惊出一身冷汗。“小雨？怎么了？”
星野雨把水杯“砰”地一声放在他桌面空位上，力度稍微大了点，水溅出来几滴。她看着屏幕里那个Id叫“冰璃雪”的角色，用不大但足够让林小凡听到的音量，小声地、用她那奇怪的中文腔调嘟囔了一句：“水~来~了~！冰~姐~重~要~还~是~水~重~要~？”
林小凡：“？？？”
耳机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下。
林小凡一脸懵逼，没太听懂她这颠三倒四还带着醋味的话啥意思，下意识回了句：“谢谢啊……你先放边上，我这波团战关键……”
话没说完，星野雨已经气鼓鼓地转身坐回懒人沙发，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用力捏了两下，眼睛还盯着屏幕，尤其是那个叫“冰璃雪”的英雄。
接下来的对局，林小凡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干扰”变多了。
他正全神贯注地对线，一颗剥好的橘子瓣突然递到了他嘴边。
“小凡、食べて。（小凡，吃。）”
“呃…等会儿等会儿…”林小凡偏头躲开。
然后那颗橘子瓣就固执地停在他嘴边，大有不吃就不拿开的架势。
他无奈，只好张嘴叼走，含糊道：“谢谢…”
星野雨满意地收回手，但没过两分钟，又递过来一片薯片。
团战爆发前关键时刻，她突然指着屏幕问：“小凡、これ、何のスキル？（小凡，这个，是什么技能？）”
林小凡：“……” 我现在没空给你上课啊姐姐！
好不容易打完这局，惊险获胜。林小凡长出一口气，感觉比单排还累。
耳机里，“冰璃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凡神，今天…家里有点忙？”
林小凡顿时尴尬得脚趾抠地：“啊哈哈…不好意思，见笑了…”
“没事，赢了就行。下了。” “冰璃雪”说完，干脆利落地退出了队伍和语音。
林小凡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终于有机会看向旁边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刷存在感”的星野雨。
只见她抱着抱枕，下巴搁在枕头上，小脸鼓得像只藏食的仓鼠，眼神幽怨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怎么了，小雨？”林小凡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刚才是不是碰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打团太紧张了…”
星野雨不说话，只是继续用那种“我生气了但我不说你快来哄我”的眼神看着他。
林小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努力回想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是因为让她倒水了？还是因为没及时吃她递的东西？还是因为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试探着问：“那个……橘子很好吃，谢谢啊。”
星野雨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一点点，但眼角余光还在瞟他。
“薯片……也很脆。”
她又哼了一声，这次把头扭过去更多。
林小凡没辙了，宅男的直男思维在这种情况下一片空白。他挠了挠头，决定换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要不……我们点那家新开的炸鸡外卖？”他记得她好像挺喜欢炸鸡的。
星野雨的耳朵似乎动了动，但还是强撑着没回头。
林小凡拿出手机，开始翻外卖App，故意用她能听到的音量念叨：“嗯……蜂蜜芥末味……香辣味……哦，还有芝士粉味的……”
星野雨抱着抱枕的手稍微松了一点。
林小凡忍住笑，继续念：“好像还有套餐送可乐和年糕……”
星野雨终于忍不住，悄悄把头转回来一点点，小声问：“芝士粉……好吃吗？”
“听说很好吃，外酥里嫩，芝士粉撒得超多。”林小凡一本正经地描述。
“那……那就这个吧……”星野雨的声音还有点闷，但明显软化了不少。
林小凡赶紧下单，付钱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所以刚才她到底在气什么？女人的心情，真的比游戏版本更新还难懂。
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出在那个Id叫“冰璃雪”的女队友身上。而星野雨看着他那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虽然炸鸡很好吃，但心里那点小小的醋意和郁闷，并没有完全消散，只是暂时被食物压了下去。
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快地学好中文，要更了解游戏，这样……这样下次就能听懂小凡和那个“冰姐”到底在说什么了！而且，也要让小凡多带自己玩，不能老是和那个“冰姐”玩！
一场小小的、无声的醋意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但又似乎埋下了一些微妙的种子。林小凡的“游戏社交圈”带来的新挑战，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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