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话让钱掌柜的小眼睛再次眯了起来，精光在其中闪烁不定。他上下打量着叶凡，似乎在评估他这副残破的身躯是否还能承受更大的风险。
“更快的‘特殊委托’？”钱掌柜拖长了语调，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敲打柜台，“有倒是有，而且报酬绝对让你心动。但是，叶凡小哥，以你现在的状态……”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现在没得选。”叶凡打断他，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一天，我只有一天时间。要么凑够点数，要么被暗鸦抓去不知道切片还是填炉子。横竖都是风险，我宁愿拼一把！”
墨菲斯站在叶凡身后，沉默如同磐石，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也透出一丝赞同。对于他们这类人，坐以待毙从来不是选项。
钱掌柜盯着叶凡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他的决心。终于，他叹了口气，从柜台底下摸索出一个非金非木的黑色卷轴，卷轴表面缠绕着几道黯淡的符文锁链，散发着古老而隐秘的气息。
“这份委托，来自仲裁之桥内部，级别很高，原本不是你这个级别的临时工能接触的。”钱掌柜压低声音，神情严肃，“但因为情况特殊，加上你‘钥匙’的身份，或许有一线机会。”
他解开卷轴上的符文锁链，将其摊开。卷轴上空无一字，只有一片不断流动变幻的混沌光影。
“任务地点，在往生客栈地底深处，那片被标记为‘旧契约库’的废弃区域。”钱掌柜指着混沌光影中偶尔稳定下来的一角，那里隐约显现出断壁残垣和堆积如山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卷宗虚影。
“旧契约库？”叶凡一愣，他想起了自己刚成为见习仲裁者时，曾在钱掌柜指引下“巡视”过那片区域的外围，那里充斥着混乱的契约残力、时空褶皱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危险，当时他只是远远避开，根本不敢深入。
“没错。”钱掌柜点头，“根据内部监测，近期规则波动导致旧契约库深处发生了异常能量汇聚，疑似有某种古老的‘契约之灵’或因规则补全而苏醒，或因怨念积聚而异变。它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扰动客栈本就脆弱的平衡。”
“任务要求：进入旧契约库深处，查明能量异变的根源。如果确认是苏醒的契约之灵，尝试与之沟通，引导其归于平静或纳入管理；如果确认是异变怨灵，则予以净化或封印。”钱掌柜顿了顿，看着叶凡，一字一句地说道，“任务基础报酬：一万彼岸点数。若能成功引导或净化，根据目标价值，额外奖励五千至两万点数，并视情况开放部分仲裁之桥内部资源兑换权限。”
一万基础报酬！成功还有高额追加！
叶凡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报酬，足以支付他今天的利息，甚至还能有所结余用于疗伤！
但巨大的收益背后，必然是巨大的风险。旧契约库的凶险他早有耳闻，深处更是连钱掌柜这等存在都讳莫如深。去那里面对一个未知的、能引动规则波动的古老存在，以他如今筑基后期的修为，无异于羊入虎口。
“为什么是我？”叶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客栈里应该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吧？”
钱掌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因有三。第一，你是‘钥匙’，对契约相关的力量天生具备一定的亲和与感知，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第二，你身上有‘真实权柄’，虽然受损，但本质尚存，或许能看破一些虚妄和陷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指了指叶凡的识海方向：“你那个‘小宠物’，它之前吞噬了大量虚妄本源，完成了蜕变。虚妄本就是扭曲规则的聚合体，而契约库中的混乱，某种程度上也是规则扭曲的体现。或许……它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叶凡默然。钱掌柜果然对秽源珠的变化了如指掌。想到之前秽源珠无意中干扰了暗鸦追踪，或许它真的能在这任务中派上用场？虽然这珠子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
“怎么样？接，还是不接？”钱掌柜将选择权抛回给叶凡。
叶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丹田和隐隐作痛的识海，又看了看手指上那暂时安静却依旧滚烫的暗鸦戒指。
他没有退路。
“接！”叶凡斩钉截铁地说道，伸手接过了那个黑色的卷轴。卷轴入手冰凉，上面的混沌光影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明智的选择。”钱掌柜脸上露出笑容，递过来一枚古朴的青铜钥匙，“这是通往旧契约库深处的临时权限钥匙，只能使用一次。记住，里面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很模糊，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稳定’的景象，时刻依靠你的感知和……直觉。”
叶凡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中。
“我同去。”墨菲斯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旧契约库的凶险，他显然不放心叶凡独自前往。
钱掌柜对此并无异议，只是提醒道：“墨菲斯前辈同去自然稳妥许多。但请注意，旧契约库深处的规则排斥性很强，尤其是对过于强大的外来力量。前辈的寂灭之力，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好的连锁反应，需谨慎使用。”
墨菲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没有再多做停留，叶凡和墨菲斯拿着钥匙，径直走向客栈后方那条通往地底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狭窄石阶。
石阶蜿蜒向下，空气中的霉味和陈腐的契约气息越来越浓。两侧墙壁上原本刻画的一些仲裁符文早已黯淡剥落，偶尔有扭曲的光影在墙角一闪而过，仿佛窥视的眼睛。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只有叶凡手中那枚青铜钥匙散发着微弱的青光，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范围。脚下的石阶也变得不再平整，时而出现断层，时而扭曲盘旋。
叶凡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时空规则正在变得紊乱。有时一步踏出，感觉像是跨越了数丈之遥；有时又仿佛在原地踏步。耳边开始响起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诵读着不同内容的契约条款，混乱而令人心烦意乱。
他不得不全力运转微弱的神识，紧守灵台，抵抗着这股无形的侵蚀。金丹裂痕和神魂创伤在这种环境下，痛感变得更加清晰。
墨菲斯紧随在他身后，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不自然的阴影和能量波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布满铜锈和裂痕的石门。石门紧闭，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案，散发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
叶凡手中的青铜钥匙似乎受到了感应，青光大盛。他走上前，将钥匙插入石门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孔洞中。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触动了某个沉寂万年的机关。沉重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尘埃、腐朽纸卷和奇异能量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库房，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断裂的石架、堆积如山的残破卷宗、悬浮的发光符文碎片以及扭曲蠕动的阴影构成的荒芜景象。
这里，就是往生客栈的禁忌之地——旧契约库深处。
叶凡和墨菲斯对视一眼，迈步踏入了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废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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