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勉强压制住伤势,恢复了少许法力,叶凡不敢在原地久留。他收起被秽源珠吸干了死亡规则、变得如同普通朽木般的骨矛残骸(这吃货似乎又凝实了一点),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西北方前进。
接下来的路途,他更加小心,几乎将“苟”字诀发挥到了极致。所幸或许是因为靠近“骸骨城寨”势力范围,强大的诡异生物和游荡的收税官小队反而少见,让他有惊无险地又跋涉了两日。
当远处地平线上出现那片巨大、狰狞的轮廓时,叶凡知道,目的地到了。
那与其说是一座城寨,不如说是一座用无数庞大、扭曲骸骨堆砌而成的恐怖巢穴。巨兽的肋骨构成了天然的拱门和廊桥,各种怪异的头骨被镶嵌在骨墙之上,空洞的眼窝俯瞰着下方。整个城寨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由骨粉和死气混合而成的雾气中,隐隐传来喧嚣、混乱却又冰冷的气息。
唯一的入口,是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型兽类头骨张开的巨口,森白的利齿如同闸门,下方有身披骨甲、眼眶中燃烧着各色魂火的守卫把守。进出的人(或者说,各种形态的生灵)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叶凡拉了拉斗篷的兜帽,将大半张脸遮住,混在入城的人流中,走向那骸骨巨口。
靠近了才发现,入口处并非随意通行。所有入城者,都需要向守卫缴纳一定的“入城税”。支付的并非灵石,而是各种蕴含能量的事物——灰烬结晶、灵魂碎片、甚至是某些生物的残肢或特定的材料。
轮到叶凡时,一名手持骨刀的守卫伸出森白的手骨,下颌骨开合,发出机械般的声音:“入城税,十天阳寿,或等价物。”
十天阳寿?叶凡眉头微皱。这骸骨城寨,果然处处透着诡异,连税收都直接跟阳寿挂钩。他此刻阳寿虽然不算紧缺,但也不想轻易支付。
他想了想,从钱掌柜给的破烂包裹里,摸出那几块作为“罚金”收缴来的、品质一般的灰烬结晶,递了过去。
那守卫接过结晶,放在眼前那跳动着绿色魂火的眼眶前看了看,随手丢进旁边一个巨大的、不知由何种生物头骨制成的容器里,里面已经堆积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够。”守卫冰冷地道,“价值不足五天。”
叶凡无奈,又掏了掏,最终摸出了一小截之前在灰烬平原顺手采集的、带着微弱阴气的【枯死藤】。这是他原本打算留着研究或者喂秽源珠的。
守卫接过枯死藤,掂量了一下,算是认可,挥了挥骨刀,示意他可以通过。
叶凡松了口气,正要迈步进入那阴森恐怖的骸骨巨口,另一个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显然更高级魂火的守卫头领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审视:
“生面孔?来骸骨城寨做什么?”
叶凡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用沙哑的声音回道:“听闻此地黑市有名,想来碰碰运气,换点需要的材料。”
“黑市?”守卫头领那幽蓝的魂火扫过叶凡,尤其是在他萎靡的气息和简陋的斗篷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你?黑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有引荐人吗?或者,缴纳一百天阳寿作为保证金。”
一百天阳寿?!叶凡暗骂这鬼地方真是黑到家了。引荐人他自然没有,一百天阳寿他也绝不可能拿出来。
他心念电转,知道不能硬闯,也不能露怯。他微微抬起左手,借着袖口的遮掩,让那枚【见习仲裁者徽章】若隐若现,同时右手轻轻握住了背后的幽冥粪叉叉柄,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凌驾于寻常死亡规则之上的悖论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往生客栈,办事。”他压低了声音,只让那守卫头领能够听清,“需要向阁下汇报具体任务吗?”
那守卫头领眼眶中的幽蓝魂火猛地一跳!它显然认出了那徽章代表的含义,更感受到了那柄怪异叉子上传来的、让它灵魂核心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往生客栈!仲裁之桥!还有那柄能轻易撕裂它们骸骨躯干的诡异圣物!
它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虽然依旧冰冷,但那份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原来是客栈的使者。”守卫头领下颌骨动了动,声音干涩,“是在下冒犯了。黑市入口在城寨最深处,‘碎骨甬道’尽头。使者请自便。”
它甚至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
叶凡心中一定,知道赌对了。他不再多言,微微颔首,握紧粪叉,迈步踏入了那骸骨巨口之下的阴影之中。
一进入城寨,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腐朽、混乱、杀戮、交易等各种欲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如果那些在巨大骸骨间蜿蜒的崎岖小路能算街道的话)两旁,是各种利用天然骨骼搭建的简陋摊位或店铺,售卖着千奇百怪的物品,从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骨器,到被封存的怨灵,再到某些一看就来历不明的血肉材料……叫卖声、争吵声、以及某些角落传来的压抑惨叫声不绝于耳。
形形色色的“居民”穿梭其中,有保持着完整人形但气息阴冷的修士,有半人半骸骨的诡异存在,有完全由怨念聚集的灵体,甚至还有一些被驯服的、形态可怖的灰烬平原生物。
这里简直就是混乱与罪恶的温床。
叶凡紧了紧斗篷,按照守卫头领所指的方向,低调地穿行在熙攘(如果骨头架子碰撞和灵体飘荡能算熙攘的话)的“人群”中。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贪婪、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扫过自己,但或许是感知到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客栈”气息和危险感,并没有人轻易上来找麻烦。
他一路向内,街道愈发狭窄阴暗,周围的建筑也更加破败诡异。终于,在穿过一条由无数细小碎骨铺就、散发着浓郁腥臭气的甬道后,一个相对开阔的、被巨大肋骨环绕的广场出现在眼前。
广场入口处,弥漫着比外面更浓郁的空间波动和隐匿阵法气息。两名穿着兜帽长袍、完全看不清面容、气息却深不可测的守卫,如同雕像般立在两侧。这里,显然就是黑市的真正入口。
叶凡能感觉到,怀中的仲裁者徽章在这里微微发热,似乎在扫描、确认着此地的规则。
他没有犹豫,再次亮出徽章,同时释放出一丝粪叉的气息。
那两名黑袍守卫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其中一人微微抬手,前方那扭曲的空间波纹如同帘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光怪陆离、人影幢幢的景象。
一股更加驳杂、更加古老、也更加危险的气息,从分开的入口后涌出。
骸骨城寨黑市,到了。
叶凡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其中。寻找“定魂木”碎料的行动,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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