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一颗子弹打在皮卡的车斗上，金属被撕裂的声音很刺耳。
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龙哥死死抓着方向盘，手臂上的肌肉绷成一块块的石头。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前方坑坑洼洼的土路，油门踩到了底。
引擎在咆哮。
这辆改装过的福特皮卡像一头失控的黑色公牛，在荒野上横冲直撞，卷起遮天蔽日的黄土。
莫盖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看着身边的男人。
龙哥的侧脸被尘土和汗水弄得很脏，下巴上全是青黑色的胡茬，嘴唇干裂起皮。那双总是带着点憨厚的眼睛，现在布满了血丝。
莫盖的嘴张了张，想问什么，又闭上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砰！砰！”
又是两枪，子弹从车顶呼啸而过。
“妈的，咬得真紧！”龙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骂声。他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子冲下土路，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里。
“咔嚓——”
粗大的枝干被车头撞断，不断刮擦着车窗，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车速慢了下来。
但狙击手的视线，也被彻底挡住了。
又往前开了几百米，龙哥确认甩掉了对方，才把车子开回到另一条更加隐蔽的小路上。
枪声彻底消失了。
车里的气氛，比外面还要压抑。
只有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盖开口了，声音很平。
龙哥没有看他，他盯着前面的路，手上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不来，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龙哥的声音很硬，带着一股火气。
莫盖没有说话。
车又开了一段路，龙哥像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砰！”
“阿盖！你他妈的真行啊！”他冲着莫盖吼了起来，“累赘？啊？我他妈的是你的累赘？”
“你一个人更快？更安全？”
龙哥把车速放慢了一些，他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盖。
“要不是老子，你今天就交代在那了！你知不知道！”
莫盖看着他，没有反驳。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是之前在小镇上买的，抽出一根递给龙哥。
“不抽！”
莫盖把烟收了回来，自己点上了一根。
“那个蛇头，有问题。”莫盖说。
“废话！”龙哥的火气更大了，“那孙子早就把你卖了！”
莫盖抽烟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龙哥冷笑一声，“老子差点就死在那孙子手里！”
他指了指自己额角上一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
“看见没？他的人干的！”
龙哥深呼吸，压下自己的火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路面上。
“你把我送走之后，我就联系了那个蛇头。他收了钱，办事也利索，确实把我安安全全地送到了墨西哥。”
“但是，”龙哥的语气变了，“到了地方，他不让我走。”
“他把我关起来，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是不提放人的事。然后就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你的消息。”
“问你在哪儿，问你有多大的本事，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我那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龙哥说，“我跟他说我不知道，他就跟我耗着。直到前几天，他的人喝多了，说漏了嘴。”
“说神盾动力的人找过他，只要能提供你的行踪，就给他一千万。”
“我一听，就知道坏了。你肯定会联系他。”
莫盖默默地听着。
“我找了个机会，打晕了看守，跑了出来。”龙哥的声音很平淡，但莫盖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
一个外地人，在墨西哥蛇头的地盘上逃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只能在码头和黑市上混。”
“后来呢？”莫盖问。
“后来，”龙哥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但那笑容看着很苦涩，“我跟人打了一架，认识了几个华人兄弟。”
“他们在这里拉了个帮派，叫‘龙和会’，专门帮咱们自己人。”
“我把你的事跟他们说了。”
“他们不信。直到我把你那辆五菱宏光的照片给他们看。”
龙哥拍了拍方向盘。
“‘龙和会’的兄弟帮我搞到了这辆车，又帮我弄到了枪。我一直在那个蛇头的地盘外面盯着。今天早上，他的人突然都朝着那个废矿场去了，我就猜到，你来了。”
车子拐过一个山坳。
前方的山谷里，出现了一片灯光。
那是一个小型的定居点，周围有高高的围墙和了望塔。
“到了。”龙哥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龙和会’的地盘。进去就安全了。”
皮卡开到大门前，沉重的铁门从里面被拉开。
几个拿着枪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是龙哥的车，都露出了笑容，用不怎么标准的中文喊道：
“龙哥回来了！”
“龙哥！”
车子开了进去。
这里像一个小型要塞，有几十栋简易的房屋，中间是一片空地，点着篝火，很多人围在那里喝酒聊天。
龙哥把车停下。
一个穿着皮夹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龙哥的肩膀，然后看向从副驾驶下来的莫盖。
“这位，就是盖哥吧？”他伸出手，“我叫阿山，‘龙和会’管事的。”
莫盖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龙哥都跟我说了。”阿山看着莫盖，“兄弟，你这条命，现在可值钱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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