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道奇，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滑入一片由霓虹灯和欲望构筑的森林。
拉斯维加斯。
巨型的电子屏幕上，绚烂的广告循环播放。建筑物的轮廓被无数灯光勾勒出来，直刺夜空。街道上，穿着各色衣服的游客和车辆，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
龙哥坐在副驾驶，手抓着门把手。
“阿盖，这地方……。”他的声音很干。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奢华和糜烂的气息，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格格不入。
莫盖没有说话，他只是开着车，视线平静地扫过窗外的一切。
他没有驶向那些最繁华的大道，而是在一片相对安静的街区里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家毫不起眼的汽车旅馆门口。
两人进门，一个印度裔的老板正打着哈欠看电视。
莫盖用现金开了一间房。老板收了钱，把一把钥匙扔在柜台上，眼睛都没离开过电视。
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门一打开，一股消毒水和旧地毯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龙哥把包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上。“现在怎么办？直接去那个‘绿洲数据中心’？”
莫盖摇了摇头。
“我们先得搞清楚里面的情况。”他脱下外套，“硬闯是下下策。”
“那怎么搞？”
“赌场是这座城市最好的情报集散地。”莫盖说，“走，我们去换点‘问路钱’。”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家名为“金蝎子”的赌场里。
这里没有主干道上那些赌场的金碧辉煌，但规模不小，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烟草、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老虎机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龙哥跟在莫盖身后，全身肌肉都是绷紧的。
莫盖径直走向兑换筹码的柜台。
“买筹码。”他对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
“现金还是刷卡？先生。”
“转账。”莫盖吐出两个字。
柜台后面的经理被叫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莫盖和龙哥，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富豪。
“先生，我们这里转账需要验证身份。”
莫盖没有废话。
“换十万。”
龙哥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
“美金。”莫盖补充道。
经理态度立刻变了。立刻提供了一个账户。几分钟后，转账完成。一盘装着十万美金筹码的托盘，被恭敬地放在莫盖面前。
莫盖拿起一叠筹码，走向一张德州扑克的牌桌。
牌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气氛很热烈。
莫盖拉开椅子坐下。龙哥像个保镖一样，站在他身后。
第一把牌。
莫盖的底牌不错，他跟了注。公共牌发出来后，他对牌桌上一个戴牛仔帽的白人下注。
白人想都没想，直接加倍。
莫盖看了一眼对方的筹码，又看了看自己的牌。
然后，他把牌盖了。
“不跟。”
他输了第一把。
第二把牌。
莫盖的牌很差，但他表现得很自信，一路跟注。
转牌圈，他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胖子加注。
胖子咧嘴一笑，直接全下了。
莫盖再次盖牌。
又输了。
第三把牌。
莫盖的底牌是一对A，这是德州扑克里最好的起手牌。
他不动声色地加注。
一路跟到河牌圈，牌面对他很有利。他只要下注，赢面极大。
对手下注了。
莫盖看着自己的牌，又看了看桌上的公共牌。
一秒后，他把牌扔了出去。
“不跟。”
牌桌上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刚刚下注的那个玩家亮出自己的底牌，牌力远不如莫盖可能凑成的大牌。
莫盖面无表情地输掉了第三把。
龙哥的拳头已经攥紧了，他俯下身，在莫盖耳边低吼：“阿盖！你搞什么鬼？你这是在送钱！”
莫盖头也没回，声音不大，刚好能让龙哥听见。
“别急，高手从不赢钱。”
龙哥愣住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
莫盖继续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输钱。
有时候拿到好牌，他会早早弃牌。有时候牌烂得一塌糊涂，他却跟注到底，最后把钱输掉。
他面前的筹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牌桌上的其他人，看他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看一个有钱的傻子。他们不再试探，而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从他手里赢走筹码。
龙哥站在后面，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
十万美金，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输掉了七万。
就在龙哥快要忍不住掀桌子的时候。
“不玩了。”
莫盖站起身。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走了。
莫盖却把那堆筹码，扒拉到龙哥面前。
“你来玩会儿。”
龙哥瞪大了眼睛。“我？我不行……我不会！”
“随便玩。”莫盖拍了拍他的肩膀，“输光之前，别离开这张桌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
整个牌桌的人都懵了。
龙哥看着面前的一堆筹码，又看着莫盖离开的背影，脑子一片空白。
莫盖没有回头，他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向赌场的吧台。
“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酒保很快倒好了酒。
莫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
他靠在吧台上，看着吧台后方那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整个赌场的景象。
牌桌上的人，巡逻的保安，角落里的摄像头，还有那些在各个赌台之间游走的荷官和经理。
他的视线在镜子里缓缓移动，像一台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这片猎场里的每一个细节。
这十万美金，不是赌资。
是入场券。
也是一份足够显眼的诱饵。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那条真正的大鱼，注意到他这个奇怪的“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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