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队伍在边境驿馆驻扎。
连日奔波与白日的惊险,让萧景汐身心俱疲。她躺在陌生的床榻上,掌心还下意识地握着那枚铜钱,冰冷的金属已被她的体温焐热,边缘的纹路硌在皮肉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意识模糊间,她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仿佛成了顾清辞,置身于一座华丽却冰冷的府邸。窗外下着淅沥的雨,她的夫君沈在舟站在门廊下,身姿挺拔,侧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她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羹汤走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夫君,夜深了,用些汤水吧。”
沈在舟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只有一片漠然的疏离。他没有接汤,目光掠过她,看向虚无的雨幕,声音平静无波:“清辞,你可知何为规矩?”
她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颤。
“你是我的夫人,当谨言慎行,而非终日沉溺于儿女情长。”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滴,砸在她心上,“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莫要……让我为难。”
汤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温热的汤汁溅湿了她的裙摆,一片狼藉。她看着他毫无波澜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如同被那碎片割裂,冷得彻骨。那是一种被全盘否定、被视作麻烦的绝望。
梦境陡然切换。阳光明媚,是镇北侯府的后院。少年萧景淮呲牙咧嘴地坐在石凳上,胳膊上有一道新鲜的划伤,血迹斑斑。她(萧景汐)拿着金疮药,板着脸训他:“又跟人打架?萧景淮你能不能安分点!”
少年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是他们先骂你是没爹没娘的野丫头!”
她上药的手一顿。
少年立刻慌了,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笨拙的讨好:“阿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我以后偷偷打,不让你看见伤口。”
她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心疼,故意用力按了按他的伤口。
“嘶——阿姐你轻点!”
“活该!”她骂着,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仔细地吹着气,“以后不许再为我打架,听到没有?”
少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专注为他包扎的侧脸,耳根悄悄红了,声音闷闷的:“哦。”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身上,院子里有草木的清香,混合着金疮药淡淡的气味,构成一种无比安心、温暖的氛围。
**场景重叠**
两个梦境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骤然混合!
沈在舟那张模糊冷漠的脸,猛地清晰起来,变成了萧景淮成熟后俊美却苍白的容颜!他依旧穿着玄色衣袍,腰侧洇开大片的血迹(那是她刺伤的位置),眼神不再是少年的澄澈,而是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深沉的执念。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的委屈:“阿姐……我疼……”
是伤口疼?
还是……心在疼?
顾清辞被夫君厌弃的冰冷绝望,与萧景汐为弟弟包扎伤口时的温暖关切,这两种极端的情感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她分不清自己是谁,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置身冰窖,一半沐浴烈火。
“啊!”
萧景汐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月色凄清,驿馆一片寂静。
她抬手摸向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
她哭了。
为谁而哭?
为那个被夫君冷漠以待的顾清辞?
还是为那个浑身是伤、眼神痛苦地对她说“疼”的萧景淮?
亦或是……为了这混乱不堪、真假难辨的记忆与人生?
她摊开一直紧握的手,那枚“平安”铜钱静静躺在汗湿的掌心,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平安……”
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和巨大的迷茫。
萧景淮,你送我“平安”。
可我这颗被无数记忆撕扯的心,又该如何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一夜,梦境与现实交织,过去与现在混淆。那枚小小的铜钱,仿佛一个锚点,却不知最终会将她的心,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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