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公主的闹剧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南境的暗流却愈发汹涌。萧景汐(珑月血脉记忆主导)的行事愈发激进,她不再满足于清除边缘角色,开始将矛头指向了一些手握实权、与当年旧事牵连更深的将领和官员。月光冠冕赋予的力量让她无往不利,却也如同不断燃烧的柴薪,消耗着她的心神,让她眼底那抹属于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烈,几乎要吞噬掉所有其他情感。
萧景淮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看着她如同扑火的飞蛾,在仇恨的深渊边缘起舞,每一次看似成功的报复,都像是在她脚下累积着更多的干柴,只待一个火星,便会将她自己焚为灰烬。武德侯赵擎的震怒,三皇子李恒的暗中推波助澜,还有其他被触怒势力的虎视眈眈……她已身处漩涡中心,危机四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在萧景淮心中愈发清晰、坚定。
他不能再为了那点可笑的、因为失去记忆而暂时消失的“姐弟”隔阂带来的“便利”,而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毁灭。他爱的是萧景汐,是那个骄傲、清醒、有时嘴硬心软、骨子里带着侠气的阿姐,而不是这个被百年血仇操控、逐渐迷失自我的复仇傀儡。
无论找回记忆后,她会如何看他,是否会因为那层姐弟关系再次将他推开,甚至因为先祖的罪孽而更加恨他……他都必须要阻止她。
他必须帮她找回属于“萧景汐”的记忆。
这个决定如同在他心口剜肉。这意味着他可能要亲手葬送掉眼下这短暂而扭曲的、她“不属于”他姐姐的错觉,重新回到那条布满荆棘、看似永无可能的情感绝路。
但他别无选择。
他开始秘密行动。一方面,他加派了更多人手,以更隐蔽的方式在萧景汐周围布下防护网,确保她在下一次更危险的行动前,至少人身安全无虞。另一方面,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甚至不惜暴露部分朔方军在南境的深层暗桩,全力搜寻能唤醒记忆的线索——尤其是关于当年萧景汐生母,那位早逝的镇北侯夫人,以及萧景汐幼年时期可能发生过、却被遗忘的重要事件。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勾起了萧景淮自己尘封的童年记忆。
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
他记得自己刚被接入镇北侯府时,瘦小、敏感,带着市井的顽劣和深深的自卑。下人的窃窃私语,其他世家子弟明里暗里的排挤和欺辱,都是家常便饭。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几个比他大的侯府旁支子弟,将他堵在后花园的假山后,抢走了父亲刚给他的一块玉佩,还推搡着他,骂他是“没娘的野种”、“来路不明的贱种”。
他当时又气又委屈,却无力反抗,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假山洞口。
是萧景汐。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漂亮得像个瓷娃娃,但眼神却已经带着一股同龄人没有的清冷和……对他的嫌弃。
她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萧景淮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他,或者漠然走开。
然而,她没有。
她只是蹙着那双好看的眉毛,走到那几个大孩子面前,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把东西还给他。”
那几个大孩子显然有些怕她,但还是嘴硬:“凭什么?一个野种也配戴这么好的玉?”
萧景汐眼神一冷,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个比她高的男孩全都撂倒在地,抢回了玉佩。
她将沾了泥土的玉佩塞回目瞪口呆的萧景淮手里,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样子,小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男儿有泪不轻弹。被人欺负了,就自己打回去。指望别人,没用。”
说完,她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走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离去的背影上跳跃,那抹鹅黄色,成了萧景淮灰暗童年里,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鲜明而灼目的色彩。
从那一刻起,那个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有着自己一套行事准则、强大而耀眼的身影,就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底。他开始拼命练武,努力变得强大,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而不是只能被她保护。
回忆至此,萧景淮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看啊,从一开始,就是他追逐着她的背影。无论她是嫌弃他,保护他,还是如今恨他,他好像……都放不下了。
“侯爷。”一名心腹暗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有线索了。我们查到,大小姐十岁那年,曾随夫人去城郊‘慈安庵’小住过一段时间。据庵里一位年迈的师太模糊回忆,大小姐似乎在那里生过一场大病,高烧数日,醒来后……性子沉静了许多。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夫人便……”
萧景淮眸光一凝!
慈安庵!大病!性格变化!
这绝非巧合!
“备马!去慈安庵!”他豁然起身,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无论慈安庵里藏着什么,是解开记忆封印的钥匙,还是更残酷的真相,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为了将她从复仇的烈焰中拉回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那代价是永远失去靠近她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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